厢房中安静下来,不是骤来静,自然而然地,四人当中就没有人开口了。
施叠泉是不敢开口,说多错多。
歆白歌端坐着,天然与人隔绝。
梅陇雪则双手托腮望着窗外,黑亮的葡萄眼里有苦恼?不知是愁她的酱肘子为何过了这么久还没送来;还是在想人们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心眼,一言一语打机锋真是太累了。
穆典可静静地转着茶杯,杯中茶汤平如镜,一丝儿不起波澜。
终是施叠泉沉不住了,“其实我还知道些内情。”
“哦。”穆典可不置可否地淡淡说一句,“施公的情报都是精心择取,筛选过的,很贵吧?”
“不要钱不要钱。”施叠泉连声道,“我和少夫人什么交情,互利相助应当的,提那阿堵物作甚?”
穆典可笑了,“传闻施公一百零八窍,心眼比泉眼还多,都让那阿堵物给堵瓷实了,竟是缪传。”
“缪传,荒谬之极。”施叠泉随声附和道,大约是自己也心虚,话锋一转,娓娓道来,“少夫人可知,此次方容罹祸,明面是明硕公主与容相夫妻反目,从背后捅了一把狠刀子。实际,提刀者另有其人。”
“泾阳乐氏素与方容亲好,可惜打从方家休了乐氏女——说和离,个中情由少夫人应当知道,全京城也没几个不知道,两家的关系就貌合神离了。”
“真正让乐氏恨方容的,还是前几年让士族们坐立不安的新政。要说容相也是变通之人,偏偏在这件事认真了。不仅没有看在过去两家交好的份抬抬手,让出些利好,还把人家的子弟弄进大牢里去了。”
“……既是同舟共济过的,多少知道些外人不知道的秘密。这乐氏暗中搜集方容方远假死的证据,又搭了刘妍,助她逃出容府。这才有了端午宴,刘妍当着百官的面控诉容翊欺君罔、虐待公主这一出。”
乐氏……
穆典可眼前闪过一张温婉如玉,却又带了瑟缩的面庞,略烦恶。
想不到方君与此生两度遭逢巨变,都绕不开同一个女人——乐姝!
“乐氏纵然有些手段,也没有手长到能够伸进容翊的后院,把人救出去。这当中还有另外一方势力的介入,少夫人不好奇是谁吗?”
穆典可不作声。
施叠泉卖够了关子,接着说了,“刘妍逃出容府之后,身边多了一个十分信赖和倚重的婢女,出入必随。好巧不巧,这位姑娘,老朽在平城混饭吃的时候见过一面,在北国三公主拓跋长柔的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