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根本就是怪物!
以男性的身体结构,按理来说很难负荷这样的动作,腹股沟韧带无法承受双腿打开到这样的程度时所面临的巨大拉力,甚至有很大可能会受伤,鲜有男单去尝试这个动作,男单教练更不会轻易让选手冒这样的风险,如果不是当时纪和玉拼尽全力地试图向教练组证明他有足够的柔韧潜力,骆温明也绝不会答应他练习这个动作。
要知道,烛台贝尔曼可是被业界认为是女单的专属,哪怕是柔韧性比男单更好的女单,也不是个个都能出烛台贝尔曼的。
更何况,纪和玉已经十六岁,并非十一二岁、身体柔软的小少年,而是即将迈过成年大关,骨骼、肌肉和韧带渐渐定型,本人也即将升组的青年组选手!
无需亲身体会,骆温明也能想象到纪和玉做这个动作时所承受的痛楚。毕竟,这个烛台贝尔曼可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动作。
谁能相信,在年初的时候,纪和玉连靠着墙,在他的帮助之下将浮腿完全打直,并用手抓住自己的小腿都十分勉强,眼下居然已经能像优秀的女单那样,保持着这个残酷的姿势在冰面上高速旋转。
虽然冰场上并未播放着音乐,但纪和玉旋转的动作却是那样地恰如其分,简直是完美踩在音乐的鼓点上,举手投足间韵律十足。
虽然只穿着一身朴素的训练服,但当冰场上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的时候,依旧给人以璀璨到近乎耀目的震撼,宽松的训练服根本无法遮掩少年绝佳的身材和仪态。
这虽然只是一段简单的练习,但纪和玉面上的神情却尤为庄重,也尤为愉快,仿佛他足下的不是一处训练场,而是世界大赛的舞台。
烛台贝尔曼,花样滑冰中最残酷的旋转动作,绝对没有之一,哪怕是柔韧性再好的选手,在做这个旋转的时候,也不可能做到毫无感觉,痛楚总是和美丽如影随形的。
这是一种残酷到了极致的美丽,也是一种美丽到了极致的残酷。
此时,望着冰面上纪和玉旋转的身影,骆温明的双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
冰场上只有他与纪和玉两人,因此安静得近乎落针可闻,骆温明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以及,纪和玉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疼痛并不仅仅是一种感觉,它会使人的肾上腺素加速分泌,使交感神经变得兴奋,心跳和呼吸也都一并加强。
哪怕跟纪和玉隔了一段不断的距离,骆温明也能听见纪和玉压抑而粗.重的喘.息,像是被痛楚几乎摄住神志,不得不尽可能地加大氧供以维持意识的清明。剧痛之下,纪和玉的心跳也紊乱起来,骆温明只觉自己的心跳亦随着少年旋转的加速而不断加速,直至与纪和玉完全同频。
当冰面上的纪和玉终于停了下来的时候,骆温明的神志甚至有一瞬的恍惚。
就见少年胸廓微微起伏,仍旧喘.着粗气,额角满是细密的冷汗,鬓发和训练服也都近乎湿透——
但额间碎发之下所露出的那双眼睛,虽然湿漉漉的满是雾气,可雾气之下,却璀璨如星。
纪和玉唇边始终挂着轻松释怀的笑意,那汪浅浅的梨涡里,隐约倒映出冰场上的灯光,与他苍白的面色和糟糕的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疼痛影响了他的身体,却完全没有影响他的精神。
太震撼了,实在是太震撼了。
骆温明忽然就非常感谢陈长兴邀请自己成为了纪和玉的教练,如果不是这样,他根本就不可能第一时间见证这样惊人的奇迹的诞生。
“温明哥,你看,我真的做到了!”纪和玉勉强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语气里难得地充满了喜意,多出了几分少年意气,“所以说世界上之所以没有男单的烛台贝尔曼,并不是因为男单做不到,而是因为没有人去尝试啊,但我去尝试了,所以我做到了。”
骆温明用外套将纪和玉一把裹住,接着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替他轻轻擦去了额上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