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这是太平洋集团的林会长,他想去看看我的老乡,”崔增林走过去,放下肩头的米袋,大声道,“告诉大家,林会长是我老乡,也是皖南查济的。”
“是嘛?”这群人若有所思地看着林海,眼神中有欢欣,还有一丝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警惕。
“你们快下去吧,林会长给我们的物资太多,陈上校他们正好缺人手呢,”崔增林催促道,“我先带林会长去我们那边看看。”
“好,好!”这帮人胡乱应着,忙往山下走,经过林海身边时,一个个都点点头,虽然并没有表示出明显的欢迎,林海却清晰地看见他们眼神中那种带着羞愧的谢意。
调景,调整景况之意,对于这样一群丧失了家园和祖国的流亡者,谁又不想调整、改善自己的景况呢?
林海三人跟着崔增林往山上走,路边的纸屋中,不时有人出来张望,老人或者妇人们偶尔同崔增林打个招呼。
一帮露着屁股的小孩子,干脆就蹦蹦跳跳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林海偶尔驻足,他们就急忙跑回去一段路,停下来小心地观察一番,见林海等人走了,又马上跟了上来。
“慕漳,你记下来,回去后,往这边送服装过来,无论男女小孩,都要送!对了,再加些糖果。”
调景岭的居住区域,刚开始是按照各自番号划分,后来随着各方接触下来,又很快变成了按家乡划分。
毕竟作为种花人,老乡永远是除了亲人外最亲近的关系。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处位于山坳内的小村落,这里就是崔增林他们的聚集区。
“这家是查济的,这家是云岭的,这家是章渡的,这家是赤滩的......”放下米袋,崔增林陪着林海一家家门口走过去,当走到一间屋顶漏洞的人家时,他叹了口气,“这家是桃花潭的,男人在上个月被上面的大别山佬们打死了......”
这么多人聚集在这片山岭上,总会产生一些矛盾。
很多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男人们或许还能去外面做份苦力活,女人们就留在家里抚养老人,照顾小孩。
这家人家的男人找到一份收入还不错的临时工,勉强够给家里买米面油盐,老婆在树林里垦荒种些蔬菜,原本日子还能苦捱,可因为菜地问题,与上面一户皖北居民发生冲突,结果男人被打死在树林里。
崔增林带人前去讨个公道,却敌不过对方人多,男人们个个受伤回来,这还是老陈出面了,否则很可能被全部打杀在当场。
打架、杀人,对于这帮挣扎在生存线边缘的前军人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之前的道德、尊严、荣誉乃至上下尊卑关系,早就荡然无存。
老陈也是依靠着人数最多的老乡们,才成为名义上的调景岭领袖,之一。
据崔增林讲,这里和老陈一样的地位的,另外还有6人,他们组成了所谓的治安委员会,领导着拥有武器的自卫队,管理着这十五万难民。
他们四人带上来的大米,林海让崔增林先每家发放下去,93户居民,每户人家平均不过5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