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乐舒从阿兆手中接过金斗瓮,含泪递了过去。
金斗瓮安安静静躺在金色绸布上,又被覆上一层银色的绸布,铺金盖银后,师傅问道,“可有随葬品要一同入土?”
云乐舒想了想,从身上解下母亲留给她的玉佩,递了过去,然后说了声,“有劳。”
再撒一遍福荫土,开始封穴。
果品花束、纸钱祭品摆在墓碑前,香烛的火苗在山风中抖擞,众人纷纷站到墓前。
江九皋脸上素来带着几分老顽童的不正经,此刻却绷着脸,肃穆而悲怆,“你真是没口福,那坛桃花酒,再过几月便可起坛了,足足在树下封存了十年,唉......你真是......没口福。”
二人很早便相识,早些年一直似酒肉朋友似的处着,偶尔也聚一聚,聊些江湖琐事,话话各自的志趣。
他是个抛家弃业的不肖子孙,罗不悔是个一腔热血的仗义侠医,却那么稀里糊涂地成了至交。
他眼见罗不悔沉沦爱海,收起鸿心远志,不顾一切地去招惹花魁娘子,又见他们情天孽海,恨不能永坠爱河,后来娇儿坠地,本该是圆美一家,却反渐生龃龉,各自不欢。
他初时笑他为红尘事徒增烦心,是不智之举,况且烟花女子何来真情?
却是他错了,云茭对他一心一意,是脂粉里的一朵不染尘埃的君子兰,有自己的底线也有自己的执着。
云茭不喜动荡漂泊,讨厌随波逐流,纵有情深几许,又怎抵得过二人之间背道而驰的观念反复的消磨?
罗不悔他是个侠医,不为钱帛,只图救人行善的快慰,他向往天地间的阔远自在,一心要带云茭母子远走天涯。
谁也不愿让步,便那么撕缠着、胶着着。
说来今日所有悲剧,均由那时而来。
江九皋轻叹一声,轻轻抚过云乐舒的肩头,低浑的声音里透着悯恤,“丫头,你可得好好儿的。”
即便作为挚友,他也不得不说,罗不悔实在太优柔寡断,也因如此,将原本好好的两个孩子搅和成这般,所有的错全在罗不悔。
孩子们,极其无辜。
“世叔,我会的。”云乐舒点头,眼里却没有光。
两座墓碑挨得极尽,云乐舒跪在碑前,“爹,娘,舒儿长大了,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们不必忧心,你们一定很想见哥哥和嫂嫂吧,他们......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等下回再来,或许你们还能见到他们的孩子。”
“哥哥他那样好的人,一定会与嫂嫂和睦齐眉,瓜瓞绵绵,他们的孩子一定生得很好。”
“娘,你别怪爹爹,他......也不好受的,这些年,他总偷偷想你,也尽力弥补我,我离开薛家后,过得很好。”
“哥哥也很疼我,他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全捧来赠我,他是个称职的哥哥......”
她一句一句,浸满悲伤,泪水滴滴滑落,洇湿衣襟,连阿兆看着都暗暗滚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