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后走到上座稳稳坐下,捧起温度恰好的茶盏,小饮了一口,才慢悠悠抬起头来,打量底下一群桃夭柳媚、美得各有不同的年轻女人们,“免礼,都坐吧。”
方才宁才人挑起的那一枝节,因太后之故暂时告一段落,众人本想看云乐舒仓皇解释或恼羞成怒的愿望便落了空。
云乐舒位列五妃之首,座位靠前,姿容出众,宋太后一眼便瞧见她,却没瞧太真切,只问,“王上何时又纳了新人?”
郦婼樗道,“这是昨日王上才封的舒贵妃。”
“哦......”宋太后长长哦了一声,看向底下的人,后知后觉地笑起来,“原来都是为了来瞧一瞧这舒贵妃的模样,早听说图璧的皇后仙姿佚貌,天下无双,独揽圣宠于己身,图璧的君上连个妾妃都不曾纳,抬起头来,让哀家也瞧瞧,是否人如传言?”
听说图璧君上自立她为后,不曾再纳旁人,座上诸多人纷纷想起自己承宠不久,又被新人抢去风头的经历,心头黝黯,既嫉妒眼红,又抑制不住的艳羡。
宋太后语气轻蔑,云乐舒面无表情,依言站起身,微微仰头。
“竟是你......”宋太后放下茶盏,满眼惊异之色。
引得嫔妃纷纷好奇打量,只有淑妃、德妃、郦婼樗几个默然不语。
“太后娘娘,数年不见,您风姿依旧,眼光也明亮,竟还认得出臣妾。”云乐舒唇角微扬,却没有半分笑意。
“你那时就已是图璧宠妃,怎会被王上以女医之名请进宫来?”宋太后觉得稀奇。
想起当年岳暻为了这个女人夜闯福宁殿,不惜对她这个母后疾言厉色,还威胁她若是敢再招惹“他的人”便杀她豢养的面首泄愤。
当年听说此女离宫,她还以为岳暻何时学会了成人之美,竟也愿意把看中之人放离宫外。
今日一见这场面,倒是笑自己对这个儿子的性格看得还不够透彻。
他惯于不动声色、布局引线,再一招收网,猎得心中所求。
明明是锱铢必较,分文必争的一个人,她怎么就觉得他会轻易放弃已到嘴边的猎物?
众人等着云乐舒回话,却只听她淡然道,“识人不清,误入歧途罢了......”她忽然转身看向身后环肥燕瘦,“臣妾为图璧自愿赴岳和亲,过往之事,皆为尘泥,扬了便是,还望各位,勿要再提。”
薛芳含桃登时被吓住。
宋太后亦一怔,大概没想到她竟敢借她的场敲打众人,更何况这众人之列也包括她自己。
回神过后,立即指着她,欲行处罚,“你敢在此放肆,你......”
郦婼樗忙出来打圆场,“母后,贵妃妹妹是两国和平的纽带,如今又与众姐妹一样,同为王上妃嫔,深爱王上喜爱,咱们频频提及旧事,岂非令王上不悦?”
这番话又叫宋太后想起岳暻夜半闯福宁殿的场面。
她鼻子里哼了声,收回涂了丹蔻的尖细手指,“舒贵妃,但愿你真能将往事种种,扬尘而去,好自为之罢。”娇媚依旧的眉眼在群妃中逡巡了一会儿,有些意兴阑珊地扬手,“一个个的,存了私心,既见过了,都走吧,花红柳绿的,看得哀家头疼。”
竟是没有一个能比得过的。
岳暻对她用心至极,她也犯不着和他心尖上的人起冲突,白惹他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