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首位的是母亲。
看到他来了之后,不甚高兴地让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让别人等是一件很失礼的事,希望你下次定个闹钟,好吗?”。
旁边的大哥低笑一声。
范舟帘没说话,只是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开始用餐时,管家在他面前多放了一小块奶油蛋糕:“二少爷,进门时,体重仪显示,您的体重下降了1kg,还请注意身材管理”。
范舟帘垂眼,看着面前的油腻腻的蛋糕,皱了眉头:“你知道我不爱吃奶油蛋糕,拿走”。
“二少爷,这是根据您的消化和体质特地选出的食物,还请不要任性……”管家弓着身子,微微俯首。
范舟帘转头看他,眼底寒气逼人。
管家却看着他,像看着自己调皮的孩子一样,没有任何动摇:“慢用,二少爷……不要让家主生气”。
范舟帘冷着脸转回视线。
长桌主位是母亲,她身材匀称体格壮硕,因为积威已久,眉心的竖纹极深,此刻正在切牛排,但明显关注着这边。
其他几位“家人”也不甚明显地留意着这边。范舟帘突然低头笑了一声,拿起刀叉,切了一角蛋糕下来。在众人的“目光”下,挑衅地将它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周围出现了一些小声的吸气声。
范舟帘不怎么在意。
紧接着,他就听到母亲威严的声音:
“管家。”
“他既然不吃……”
“就去给他打营养针……打三天……”
管家低着头,眼神没有任何波动:“是。”
范舟帘放下餐具,拍拍衣摆,转身就从刚来了不到十分钟的餐厅离开。身后表面上神色各异的“家人”,也许是各有心思的“商人”。培养一个完美的“商品”,才是她们值得关注的话题。
一旦商品出现瑕疵,就要拿各种工具去修补,完全不管这缺口是多么脆弱,又是否该被修补。
范舟帘想起一双眼睛来,她说,他的身材很烂。他想告诉她,他也觉得。
连自己的想法也掌控不了的他,也烂透了。删她是因为伤心,还是被戳中痛处,他已经分不清了。
可能都有,又可能没有。
但意外的是,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一点反抗。哪怕会摔到荆棘从里,伤的更狠,哪怕鲜血淋漓。又有谁在乎呢。
范舟帘扶了扶眼镜,眼神里带了几丝笑意,又饱含荒诞。他的唇角起了又落,落了再起,面目诡异。
站在大厅时,他单手插兜,目光朝着穹顶看去,只觉得这座人工打造的宫殿表皮一旦崩塌,就只剩下混凝土浇筑的鸟笼。他的家人们冷漠地看着他,在鸟笼里靠着边,站成一圈。
手拉着手,一直在走,但却发现怎么走都在原地打转。却笑着在看他,嘲笑他被打湿的羽毛。这里的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掌握了人生密码。却不想,最后也不过是,不得自由,不得好活。窗外刮起了大风,吹的树叶一直响个不停,徒劳地惹人心烦。范舟帘的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管家,继续迈步往前走。两人的脚步声逐渐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