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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性(1 / 1)

第76章没人性

“她该死。"崖洞口传来梁有义重伤虚弱的声音,他不知何时已经醒转,半截身子倚靠着崖壁,好似没有余力爬起来,碎碎念一样重复着,“她该死。”确实该死。

贼心烂肺的方大姐害人害己,死也死得一波三折,也算恶有恶报,此等下场稍稍平息了白冤的余怒。

孙小娘等人一听梁有义的声音,立刻吓得噤若寒蝉,僵成四根木桩。梁有义缓声道:“姑娘,我不管你是什么人,这是我和封口村村民之间的恩怨,希望你不要多管闲事。”

感觉到对方靠近,梁有义没有抬头。

白冤俯视他,梁有义不过四十出头,像个潦草且饱经风霜的莽汉,嘴角挂着未干的血迹,内里却坚毅无比。

白冤郑重道:“小花并非死于王三虎之手。”“那你告诉我,不是他还能是谁?“梁有义没等到一个确切的回答,“王三虎该死,他害的也不止桃花一个。”

白冤疑惑:“还有谁?”

梁有义在地牢逼问之时,王三虎挨不住大刑,连偷过谁家鸡,掰过谁家玉米地,全都一五一十交代了出来,以及:“他到邻村一户人家偷鸡摸狗的时候,见人小姑娘独自在家里睡觉,便起了歹心把人敲昏糟蹋了。女子最看重贞洁,那姓黄的丫头怕得不敢声张,直到发现自己肚子大起来,投河自尽了。”“邻村可是原村?姓黄的丫头叫什么?"白冤敏锐极了,隐约记得老张说过黄大山家的闺女两年前在河里淹死了。

梁有义细想了一下:“好像叫黄什么云。”“黄小云。”

“对,是叫黄小云。“梁有义道,“你跟王三虎又是什么关系,你知道他做过什么吗这么来替他说话,他王三虎根本就死有余辜。”十几岁的小姑娘认为清誉大过命,还未婚嫁的女子如果失了贞节会被视为一种耻辱,不止她,全家都会因她而抬不起头来。到那时,她会被所有人嫌弃指点,人言可畏,父母也会因她感到蒙羞,或者可能直接打死她。黄小云越想越害怕,于是趁大家还没发现她失贞之前投河自尽,永远死守住这个秘密。而黄家和原村所有人便都以为,黄小云是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不慎失足落水淹死的,谁都没有怀疑追究过。真相就这么被黄小云一死了之、闭口不谈地带入了坟墓,时至今日才由梁有义牵拉出来。“我并非替王三虎说话,而是想找出真正害死梁桃花的凶徒。”梁有义抬头看着白冤。

白冤居高临下:“王三虎杀了便杀了,他死不足惜,但凶手另有其人,你就不想找出来吗?”

梁有义愣愣盯着她半响,随即吃力地撑着崖壁站起来,因为肚腹绞痛,他佝偻着身子,站不太直:“姑娘,你、你不是来救他们的吗?”“我与他们素不相识,救不救只是顺带手的事。"白冤无非是被冤死之人召过来,“丁郎中我要带走,至于其余三人,你打算怎么处理?”原本以为快要得救了的三人听完目瞪口呆,什么叫其余三人你打算怎么处理?这是不管他们死活啊!

这还得了,三人争先恐后地开始求救。

白冤丝毫不理睬,三人便向重获自由的丁郎中乞求,指望同样遭遇过绑架的丁郎中能救他们于水火。

丁郎中茫然无措的左看看右望望,很想替三人松绑又不敢擅做主张,毕竟那绑架他们的凶徒还在崖洞口杵着。而这位来?救他的姑娘立场不明,似乎更倾向梁有义,于是丁郎中左右为难之下,审时度势,认为目前自身难保,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得好。

梁有义虽然凶神恶煞,手段残酷,却也情有可原,谁让封口村这些人不干人事,那样祸害人家闺女,是可忍孰不可忍。白冤心里清楚,梁有义若要杀这三人早就弄死弃尸乱葬岗了,梁有义连曹大力都没狠下杀手,就是因为不愿伤及无辜。这样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心底始终有根清晰的底线,孙小娘、马尖嘴、何老四未曾对小花有过实质性的伤害,所以梁有义应当不会伤他们性命。梁有义缄默半响:“他们三个不能放。”

孙小娘闻言直接哭了:“该说的我们都说了,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求求你放过我们,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求求你饶了我们吧。”

“我们真的从来没有欺负过小花。”

白冤不理会身后的喧闹,扬了扬眉,问梁有义:“为何?”不肯杀也不肯放,是打算绑到何时?还是怕放了他们会坏事?梁有义一只手按在肚腹上,几番斟酌后才肯开口:“七日前,有人半夜潜进县衙,剖开了桃花的肚子,把她的腹腔掏空了。”那肚腹原本是隆起来的,她生前怀着身孕,死的时候孩子可能还在肚子里。白冤蓦地一愣:“什么?!”

“我怀疑曹大力,怀疑封口村的每一个人。桃花已经死了,为什么还有人来剖开她的肚子,让她死后都不得安宁。"肚子里怀着个还未降生的孩子,梁有义万分不能理解,“难道就为了抢个死胎么?”不是死胎,白冤脑中思绪快如疾电,骤然闪过北屈河家中,从秽土尸骨中取出的几包胎衣,那几颗演引蛇引现在还揣在她的身上。白冤神色一沉:“梁桃花的尸体可还在?”梁有义:“在县衙。”

看来她得亲自走一趟:“她大约什么时候死的?”梁有义:“仵作说,约莫两年前。”

白冤:“死了两年,而你们半月前发现她的尸体,竞然没有烂成白骨?'梁有义嘴唇紧抿成一线,强压下翻涌的心心绪,尽量维持着沉着和冷静:“可能乱葬岗地质土壤特殊,再加上埋的位置不同,很多过世多年的尸体会被重新挖出来,举办冥婚进行二次下葬,这是此地的风俗,挖出来有的是干尸,有的是湿尸,有的是白骨。桃花则是湿尸,尸身并未严重腐烂。”没错,乱葬岗也有秽土,秽土能滋养孕育闽引的孕尸。白冤心念急转,难不成梁桃花的死跟压师有关?兜兜转转,真是哪儿哪儿都有她搞事。

搞事的陈莺趴在一口瓮棺上,面前摆着大大小小无数个形态各异的瓶罐,全都盖得严严实实。

这间窑院是她当年置办的,枯井打成了地窖,埋了些不干不净的东西。陈莺基本不住窑洞,常常待在枯井下的地窖中,有事没事瞎捣鼓。她掀开瓮棺,扒开秽土,脸色阴沉地盯着土壤中那块裹着红白黏液的肉团:“一帮子搅屎棍子,尽坏我大事!”

铁面人把食盒里的饭菜摆上桌。

陈莺越想越生气,拍桌道:“如果不是那帮人把尸体挖出来,这一胎肯定能成!你看这胎衣,皱巴巴的,已经开始瘪下去了。”铁面人摆好筷子,跟她打手语。

陈莺说:“衙门的人半月前就给挖出来了,咱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孕尸离了秽土七八天,就跟活鱼离水上岸七八天一样,还有什么屁用!本来孕胎就得吸干母体才可能孕出一胎痣引,我好不容易让她们产出虫卵,谁知到这一步功亏一篑!我真是………

陈莺近乎暴躁,恨不得端起瓮棺给砸了,想砸又下不去狠手,毕竟自己含辛茹苦培育了两年之久。她不死心地将其埋在秽土中,也是妄想拯救一下,奈何胎衣一天比一天皱巴干瘪,想必是没什么拯救的希望了。“真不是人干的活儿。“要养出一胎痣引实在太难了,跟秀才寒窗苦读几十年考不上功名一样,白费功夫。陈莺觉得自己还不如当个蛊婆容易得多,抓一批毒虫放进罐子里就能坐享其成。哪像她,尽干些杀人害命的勾当,孽作了不少,却捞不着成果,想想能呕两碗血,早知道不走这条歧途了。陈莺整个人郁结了好些天,心里还是过不去,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她成功从河冢里捞出来几包孕育而成的闽引,不然她可能会去杀了那帮坏事的泄愤。铁面人跟她打手语。

陈莺摆摆手:“没胃口,端给那俩人吃吧。”说到那俩人,陈莺抬起头,很是心血来潮地站起身:“我去吧。”陈莺拎着饭菜走进一间逼仄窄室,壁龛里亮着盏昏暗的油灯,火光只余豆大。秦三尽职尽责的照料着不能自理的陆秉,正给陆秉喂水,见陈莺进来,秦三吓得手一哆嗦,不小心把水洒到陆秉衣襟上,只得手忙脚乱的擦拭。陈莺蹙眉,很瞧不上秦三:“笨手笨脚。”她一靠近,秦三便如老鼠见了猫,战战兢兢地缩到角落。陈莺将食盒搁在地上,审视胡子拉碴的陆秉,怎么跟个流浪汉似的,又瘫又颓,实在不招人喜欢。

陆秉跟战战兢兢的秦三不一样,陆秉直接无视了她。陈莺道:“我给你送饭来了。”

阶下因只能席地坐卧,身下连个铺地的稻草都没有,陆秉充耳不闻,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陈莺蹲下身,打开食盒盖子:“都是好吃的,有鱼有肉,我刚才想了一下,你身上有伤,以后得让阿聪给你吃些好的。”陈莺知道他会是这个不理不睬的反应,此刻也不恼:“你那个朋友,周雅人,去了封口村。”

果不其然,陆秉立刻有了反应,这人实在太好拿捏了,之前要死要活闹绝食,她就让秦三陪着他不吃不喝,结果怎么着,没两天便就范了。陆秉肯吃东西的时候,陈莺鄙夷地哼了一声:“也就这点出息。”心肠软的人是最易对付的,陈莺拿捏他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她知道陆秉不怕死,但他怕身边的人因他而死,陈莺心里不屑:光豁出去自己的性命有屁用,别人性命也要豁得出去啊,就这样还想跟我作对。陆秉骂她没人性,陈莺翻来覆去想了好几天,最后气笑了,她跟阿聪说:“演师如果有人性,那不完犊子了么,还养什么痣引。”阿聪表示非常认同。

于是陈莺得到了安慰,心道外行懂个屁,滇南三大邪术就属闽术鲜为人知,几乎绝迹断代,就是因为入此道者需得丧尽天良,而她就是那个天选的坏种,陈莺对自己的定位极其清晰精准,认为自己非常符合走这种灭绝人性的路线,很有一种舍我其谁的使命感。毕竞疽引第一步便是要在孕妇腹中产出虫卵,而后埋入秽土中培育,这期间稍有差池就会功亏一篑,相当费时费命一一费别人的命。

同样是玩虫子的,她跟那些养蛊的蛊婆可不一样,陈莺觉得,蛊婆跟斗蛐蛐儿没什么区别,根本不配跟痿术相提并论。因为实在太难养出一胎演引,先辈们会去寻找绝对隐蔽之地,比如河冢,一般人根本到不了,才会为后世留下弥足珍贵的遗产。昏暗的油灯下,陈莺盯着陆秉急切的目光,笑了:“你不是不理我么。”陆秉嘶哑道:“你要干什么?!“又想拿周雅人威胁他么?“不干什么呀,给你送饭。“陈莺道,“你每天这么要死不活的,我看了甚是无趣,陆捕头,你想不想重新站起来呢?”他筋脉尽断沦为废人,这罪魁祸首跑来猫哭耗子,能憋什么好屁?陆秉根本不接话。

陈莺也不介意,她笑吟吟道:“陆小爷,你说句软话,我就帮你治好你的这双手脚。”

“做梦。"且不说筋脉尽断根本治不好,即便能治,他也不可能对陈莺服软。陆秉做好了饭菜扣在头上的准备,但是陈莺这次并没有跟他翻脸撒气,相反的,她端详了陆秉好半响,突然欺身靠近,没头没脑地说了句:“陆捕头,我觉得你肯定是个可造之才。”

可什么才?他怕不是耳朵出了毛病。

挨得太近,陈莺的鼻尖几乎贴到他脸上,陆秉不知道她又发什么莫名其妙的癫,偏开头拉远距离。

陈莺毫不在意地站起身,吩咐一旁大气不敢喘的秦三给他喂饭,自己则转身迈出了逼仄的窄室。

秦三浑身冰凉,直到陈莺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她才慢吞吞蹲到陆秉身边拿起食盒里的筷子和饭碗。

一筷子菜夹到嘴边,陆秉却已倒尽胃口:“你吃吧。”秦三遂又默默放下了,她垂着头,良久才闷声开口:“我大哥,就是被她杀死的。”

秦三后来才知道,自己原先恨错了人。

陆秉看不见秦三此刻的表情,只能盯着她的发顶。现在这种境地,谈不上谁比谁好过,他甚至比秦三还要凄惨,实在说不出一句宽慰开解的话来。

陆秉搜肠刮肚,还是打算提醒秦三:“你伤不了她,别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就像他一样,拼了命都奈何不了对方,还被搞成这副德行,日日在仇人的鼻息下苟延残喘,简直生不如死。

“要是有机会的话,"陆秉说,“你就跑。”秦三抬起头,红着眼眶看他:“我要是跑了,你呢?”“我跑不了了。”陆秉垂下眼睫,就看陈莺什么时候给他个痛快。这话听得秦三倍感恐惧,她不敢深思:“你的那个朋友,他是不是来”陆秉没让她把话说完:“希望他永远不要被陈莺这条毒蛇咬上。”秦三立刻能明白,陆捕头死也不希望那个人来。这条毒蛇凶恶狡诈、阴险狠毒,若是被她缠咬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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