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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身地(1 / 1)

第79章葬身地

有没有可能被殇女拉去陪葬,就能穿过那扇生死出入之门户?当周雅人将这个想法宣之于口,白冤面无表情地斜眼觑人:“凡俗都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既然这么上赶着入赘,我也不便多管闲事。”言外之意便是:爱死不死,关我屁事。

周雅人:……“他一向不善言辞,总能被白冤怼得哑口无言。兴许是跟白冤有把报死伞的牵连,就好像搭着某种因果似的,他总下意识地想要顺着对方的脾气,不管嘲讽也好,疾言厉色也罢,他都计较不起来。也或许,他曾亲眼目睹了担在白冤身上的冤恨,和那一条条数不尽的枷锁,皮开肉绽的反噬白冤。他想他永远也忘不了鬼衙门中那一幕,死不瞑目的冤恨几乎要将白冤拆骨剔肉的肢解,而那些数不尽的沉冤中还有他的一份。周雅人其实很想知道,为什么白冤会承担这些?与生俱来就是如此么?这其实跟职责所在的官员断案大不一样,白冤受制于死冤,死冤对她更像一场不讲道理的奴役,她会被冤死之人召唤,被死冤挟持。她究竞什么来历,周雅人屡次想问都没问出口,怕被视为居心叵测、不怀好意。周雅人一个盲瞽,却很有眼力见地捕捉到了白冤不慎愉悦的情绪,识趣地不再提这个可能性。

倒是白冤挤兑完人,又斟酌着开了口:“你说的没错,咱们在乱葬岗来回几趟都没发现什么异样,这股作祟的殃气又是从哪儿泄出来的?很可能就藏匿在队燧的道场之中,从生死出入之门户泄出来的。”周雅人应道:“所以我们应该找出殇女的阴宅。”乱葬岗阴风习习,吹动乱七八糟的坟头草,寇寐窣窣的扰乱视听,白冤环顾四周,沿着大大小小的坟堆而行:“阴燧倒成了殇女庇护所,任它来去自如了。”

来去自如四个字无意间提醒了周雅人:“这些村民好像是在挖出小花尸体后才接二连三开始失踪的,因此村民纷纷怀疑是梁有义为女复仇抓走了他们。”而在此之前并没有发生谁无故失踪的事情。白冤一点就透,紧抓重点:“你的意思是,生死出入之门户就在梁桃花的葬身之地,被几名衙役歪打正着挖破了,才会泄出这一缕殃气出来作祟?”“没错。”

那么问题来了:“你知道梁桃花的葬身之地在什么位置吗?”周雅人说:“梁有义肯定知道。”

他们先是在原村找黄小云的埋骨之地,现在又到封口村找梁桃花的葬身之地。

白冤果断决定把梁有义提过来,怎奈她不辞辛劳折返一趟,梁有义却不肯领路。

“为何?”

梁有义只小憩了一会儿就被来者惊醒,他骤然睁开眼睛,见是白冤去而复返,立刻卸了防备,脊背松松垮垮的塌下去。而白冤身后,又多了个不速之客。梁有义并不关心来者是谁,只淡淡瞄了两人一眼,便耷拉下眼皮,要死不活地靠在崖壁上,一只手捧在肚腹,毫无血色的双唇开阖:“我走不动。”周雅人有所察觉:“你受伤了?”

梁有义肚子上的那一脚是白冤亲自踹的,没轻没重,目前来看应是用力过猛,可能真的把人踹出了个好歹:“你不是要找凶手吗,事关梁桃花之死…”梁有义虚弱打断:“凶手已经找到了。”

“我说过王三虎并非…”

“封口村的每一个人都是凶手。“梁有义虚弱地打断白冤两次,言语却非同寻常的坚定,他憎恨封口村的所有人,于他而言,封口村每一个人都捅过桃花一刀,活生生把他的孩子捅死了,“他们该死,他们自作自受,这是他们的报应!”白冤却听出了弦外之音:“报应?什么报应?”她可没说这些失踪的村民发生了什么。

梁有义有种说漏嘴的怔愣,随即闭口不言。白冤这会儿总算回过味儿来了:“你躲在这处崖洞,一直监视着封口村的一举一动,一定见过村民每逢夜半三更便会把轿子抬进乱葬岗吧?!”梁有义扭过头去,拒绝回答,自以为装聋作哑便能守口如瓶。旁边躺着五花大绑的曹大力等人,不知是睡着了还是被梁有义用什么法子弄晕了。“他们把轿子抬到了哪里?"白冤问,“是不是梁桃花的葬身之地?”可惜她半道菩萨心肠的劫了那顶喜轿,按理说,轿子其实还没真正抬入阴宅一一主动送上门却又不肯乖乖就范的周雅人被中途掀了出来,当然加上白冤搅局,这门强抢民男的阴亲注定成不了。

再者那领完路的村民睁眼"醒悟"后,糊住七窍的那口殃气就散了,就算没散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因为白冤觉得,村民抬轿子送亲也只走半程,到此为止了,而那只壁虎样扒住轿子的刍灵,才是真正要将新郎官引入阴宅的东西。没办法,她当时如果不及时拖拽一把,轿子从高处坠落,周雅人恐有性命之忧,毕竞把人搞死了才好搭骨屁嘛。

装聋作哑的梁有义闻言抬起了那层耷拉的眼皮。白冤并不想跟他磨嘴皮子浪费时间,但这苦主为了他那傻姑娘,活活折腾出一副为人父的凄惨相,硬生生给白冤磨出了几分好言相劝的耐心:“你是不是觉得,那群村民做的孽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连乱葬岗的鬼神都看不下去?梁有义张了张口,终究没忍住:“难道不是么?人若作恶,自有天收!'这话白冤不敢苟同,祸害遗千年,早就屡见不鲜。好人历尽苦难结果被匆匆害死,吃人不吐骨头的作恶多端者,却能逍遥快活寿终正寝。

人善被人欺才是这世间的真实写照,不然哪来那么多的意难平。屁大点的小丁瓜和周雅人又没与封口村村民同流合污,那乱葬岗的鬼神不也不分好歹要把他们收进去。

“也就是你,一厢情愿地以为乱葬岗的鬼神是在替你和梁桃花伸张正义。鬼神伸张正义也好,作恶作祟也罢,有什么区别吗,反正结果正中他下怀。“还是说,"周雅人适时开口,“你觉得是桃花死不瞑目,回来找他们索命了?”

梁有义蓦地一怔:“桃花当然死不瞑目,当然要回来找他们索命,那些祸害过桃花的人,都该去给桃花陪葬。”

“像这样,被喜轿抬去与她配阴婚?"周雅人难得尖锐道,“你觉得,他们配吗?”

梁有义浑身一震,气血瞬间翻涌上头。

他们配吗?

这句话利箭一般洞穿了梁有义,扎得他鲜血淋漓,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他们不配。

这群猪狗根本不配。

梁有义骤然间怒从心起,连嘴唇都开始哆嗦起来,好像遭到了莫大的耻辱,哪怕死,这群腌腊污秽的杂碎也不该脏了桃花的轮回路。周雅人这句一针见血戳进了梁有义的肺管子,再适可而止的好言提醒几番。梁有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最后呛进肺管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脸红脖子粗,硬是撑起腹痛难忍的身体为他们带路。梁有义虽目睹封口村村民半夜三更抬花轿进乱葬岗,却并不知道究竞是何缘故。他暗地里尾随过几遭,不是莫名其妙跟丢了,就是自己突然失去意识昏睡过去,翌日清早在坟头上醒来。

这显然也是被殃气冲了。

梁有义当然不如白冤邪祟难侵的阴煞之体,能在乱葬岗横行霸道,所以他压根儿没见过村民将花轿抬到了什么地方,白冤起码还见到了,所知比他略深。于是梁有义自行揣摩出了神鬼出手替天行道,或者是他的桃花死不瞑目回来索命的剧情,然后盯着这帮村民,目送他们一个个去送死却不自知,难道不是遭了报应么?

他看着这场报应终于降在封口村,日夜盯守,以此排解那已侵心入骨的愤恨。

梁桃花被发现后尸体抬进了县衙,因此他没寻思再到女儿的埋尸地看看。一般情况下,土就是土,土生土长的人们不会较真地区分这片地都是什么土。

那处埋葬过梁桃花的坟坑还未被填实,而从扒拉开的泥壤可以得见,这是秽土。

坑底能看出棺木的压痕,还有绑过棺木的断绳。梁有义也说,挖坟开棺时,桃花应是被人精心收殓的。一个无亲无故的傻姑娘若暴毙路野,好心路人肯挖坑埋掉就算仁义之举,谁还会花钱破费,为其置办一口薄皮棺材呢?世道如此,好心人可能不少,但绝大多数人都是无利不起早,梁桃花实在命苦,从生到死都没能交上好运、遇上好人。稀里糊涂的怀着不知是谁的血脉,最终成了秽土中的一具孕尸,又在县衙遭人剖腹取胎,足以百分之百让白冤笃定此乃疸师所为。真是该死啊。

那么多该死的人不死,不该死的可怜人却成了泉下枯骨。周雅人昨夜刚在乱葬岗发现人皮骨架,此刻两厢一结合,胸闷得几乎透不过来气。

白冤扫其一眼,明显知道他又在钻什么牛角尖,出声问:“怎么样?”“嗯?“周雅人缓了须臾才偏过头。

白冤仔仔细细看了遍坟坑,俯身嗅了嗅那股泥腥味:“我们猜错了么,坑里的秽气都快散尽了,却并没发现殃气。”错了么?周雅人努力定了定神,太阳穴像有一根细针扎过,他试图倾听周遭常人所不能闻的异动,凭着哪怕一丝一缕的风迹寻根溯源,就像他在北屈找到太阴\道体。周雅人扬手,风师的折扇在乱葬岗掀起一阵清风。白冤直起身:“你做.……”

“风吹众窍。“他轻声回答了对方,“风行无所不入。”也就是不管蚂蚁洞还是耗子洞,只要有孔有眼有条缝,就没有风钻不进去的地方。

风吹众窍,会发出不同的声音,好似吹笛时手指按住不同的孔眼,会发出不同的乐音。

而风行山川地窍之中,也会发出忽高忽低的地籁之声,声声入耳,需要听风知逐一分辨。但他耳力不及,耳孔内结了痂,尚未恢复,涉猎范围不广,只够在梁桃花的葬身之地附近搜罗一遍。

“这里也没有村民的尸骨啊,"梁有义莫名其妙地杵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难道不是桃花吗,你们到底……

白冤抬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梁有义话到一半收了声。

周雅人目不视物,像静止的一尊塑像,耳边掠过山川地窍给予的反馈,仿佛奏响了一曲高低连贯的乐章。

这是听风知才能听懂的、来自山川地窍的“乐章”,一点都不悦耳,甚至非常杂乱无序。有些来自坟茔棺椁,应是蛇虫鼠蚁之类的东西钻出来的孔,时不时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活像小寡妇哭坟。

周雅人微微侧了一下头,继而很轻地皱起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梁有义:“你可知知县亲戚家那个早夭的孩子葬在何处?”突如其来这么一句前后不靠的问题,把梁有义问懵了:“什么”周雅人道:“不是说县老爷有个亲戚,家中孩子病死了,找到阴媒人给孩子配一桩阴亲。”

“啊,对,"正是因为这桩冥婚,他才发现自己三年间苦苦找寻的女儿已经死于非命,梁有义说,“葬在,葬在他家祖坟啊。怎么了?关那孩子什么事?官僚乡绅的祖坟必然选在一处风水宝地,于是周雅人不答又问:“原本要与那孩子结阴亲的姑娘葬在何处?”

梁有义稀里糊涂地又将他们领去另一处相隔不太远的坑穴,兜兜绕绕,辗转几折,荒无人烟且到处都是乱坟的地势极其相像,就算不像,被乱七八糟的坟头草一盖,也萧条得难以分辨,以至于百姓时常找不到自家人坟头,接连几回闹出乌龙挖错地方。

此次到目的地一看,果不其然,出殃的生死门户不在梁桃花的葬身地,而是那名与知县亲戚家孩子配阴亲的姑娘的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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