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黑手党中最不值钱的词汇。但死亡,却仍是中原中也最不愿去提及的。他望着太宰,却又似乎是望见了无数已经离去的人。而在未来,也许眼前这个人,也会如此。
回忆起曾经的最初,他和太宰,居然已经纠缠了七年了吗…中原中也眼神 瞬间迷离而又难以置信,七年,这在黑手党中也许就是某些人一生的时间,最后的他,居然还是站在这个混蛋身边。他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注视着睁开眼彷佛从未昏迷一般清醒的太宰,望进那双鸢色海洋,捏着栏杆的手不自觉的用力,钢铁扭曲着在寂静的病房内发出了嘈杂的声音
“那么生气吗,中也,真少见啊。”失血过多的太宰声音又轻又叹,柔柔的鸢色一闪而过的笑意躲不过熟悉他的中原中也,却只让他觉得更加着恼
“你个混蛋首领!”中原中也恼怒的低骂道“想死干脆让我直接干掉你好了!弄成这个样子麻烦死了!”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中也明白,这次事件,太宰治其实并不是真的在故意找死。但过去太多次的习惯,让中原中也脱口而出的就是这些责骂。
“啊,我还以为中也会遗憾我没有直接死掉呢,”太宰轻笑了下,“醒过来就看到中也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我也很讨厌呢~”
“闭嘴!我才没有!”中原中也那时只觉得这话刺耳的让人难耐。可分明以前他们争吵的时候,更为难听的话也不是没有说过,更甚至,中原中也还当众放话过以后一定会杀了太宰。他说那话的时候,太宰已经坐在首领的位置上一年多了,港口黑手党的疆土被扩张到了一种中也不曾想象的地步,对太宰治的刺杀也日益增长,甚至到达了一种疯狂的趋势。也就是那个时候,中也开始了除去外派任务之外,所有时间都在护卫太宰的时光。
说起来,就算是他们被称作 双黑’的那段时光,也不曾像现在这样同出同进,坐起一室。但也是在和太宰一起生活之后,中也才发现,这个人那极其糟糕到反人类的生活习惯。他和太宰,在很多时候都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放在一起自然会催化出各种各样的矛盾,争吵也是在所难免。
但那时候的他,虽然宣誓效忠了太宰,可抛除港口相关事务之外的大多数时间里,他对待太宰,仍然是像过去对待搭档一样。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跟首领报告也敢一直走神吗,中也。”潜藏在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之下的敲打刺骨而冰冷,中原中也垂首,精致的眉眼低敛,一副顺从的道歉。是从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只剩下这些彷佛成年人之间的疏远了呢……中原中也每每回忆起以前,总觉的那似乎就像是一场梦。
梦里的他与太宰,在无数腥风血雨之中相互扶持,走过了黎明前长久而无止尽的黑暗,在那个时候,他们只拥有着彼此,却又比以往强大的无可匹敌。但那场梦,似乎已经早在很久以前,就破碎在一次又一次的离别之中了。“好了,事情就这样做吧。”太宰治似乎对中原中也那副成熟而沉默的模样丧失了逗弄的兴趣,随意的将他打发了出去。
而在中原中也马上踏出病房的前一刻,太宰治突然抬头,一副临时兴起的模样,开口安排他去海外支部一趟,处理一下哪里的交易。
中原中也迎着太宰治那平淡的,让他品尝不出任何情绪的回眸,轻声应下,合上房门的时候,却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抬头看了眼房间里的人。
单薄身影坐靠在床头,侧首仰望着窗外的天空,穿透而来的日光轻抚着那张面无表情的精致容貌,总是沉浸在黑暗中的鸢色似乎都在难得一见的晴空之下闪闪发光,却也将那病态的肌肤衬的如同寒冰一样通透。
但看起来,却远比刚才看他时,更近些。
他恍惚间觉得,那里坐着的,也许,只是一副空白的皮囊。而这些,就是他同太宰治,最后的记忆。
现在想来,那个混蛋是把一切都算计的明明白白,但却怎么都不愿意,告诉他一个明白。就好像,曾经想要拉住太宰的他,成了一个笑话。
中原中也咬着烟,在虚幻的云雾中望着奔涌而去的大海,似乎看到到了一种人世间最可笑的东西,可笑到他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如同此刻 般大笑到流泪,荒谬到他把一生的笑声都浪费在了这个晚上。
结束了。
从此,中原中也再也没有去追寻关于太宰的一切。直到,死亡那一刻的来临。
红色围巾自天空飘落,狰狞的异能在大地上肆虐,暴走的重力卷席着一切,将目光所视的所有撕碎,却再也没有一个人间失格可以来挽回污浊。
也许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中原中也挣扎着勉强恢复了些神智,铁锈味充斥在喉咙内,哽塞了所有的话语,不再泛紫的眼眸下却闪过了一抹荒诞的自嘲,
这场猝不及防的共鸣,在将他引向死亡的同时,居然还让他获得了平行世界自己的记忆。那些曾经让他无法理解、无法释然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解答,就仿佛是死前最后的思赐 般,可笑,可
怜。
中原中也感受着源源不断地灼烧感在身躯内沸腾,膨胀的异能在血肉之躯内不断的碰撞爆炸,涣散的目光投向远方,他想
这回,可不在你的计划之中了吧,青花鱼。
最后的最后,中也仰望着天空,镌刻了半生回忆的高层大楼伫立在远方,直入云霄,似乎触手可及,却又那么遥不可及。
就好像,那个混蛋一样……
这一次,用不着你告诉我离开的理由了。
太宰。
呕——”少女千呕着逃离,双手在脖颈抓挠出道道血痕,奔涌而出的眼泪咸涩而冰冷,似乎有什么在狠狠掐着她的喉咙,将她沉溺在室息一般的悲扁中,唇角干涩着,无力开合着却吐不出分毫求救的
泣音,只能够任由胸腔的绝望蔓延吞噬。
这是什么……首领中也……if线……啊——
少女嘶哑地低吼,灼热的火焰似乎在灵魂之中燃烧,那些英灵人生最浓墨重彩的片段闪现在脑海之中,倾诉着那些内心无人所知的压抑与挣扎。突如其来的契约,让衍毫无防备地坠入了英灵的生前回忆,猝不及防之下的共感席卷着无尽地悲恸奔涌而来少女后知后觉的听到了耳边拉普拉斯的警报声,瘫软的手脚无处摆放地散落在地,独自旋转的软椅摇晃着离去,空荡的大厅中只余下她自己残喘的呼吸
“拉、拉普拉斯……”衍干咽着唾沫,品尝着唇齿间若有若无的锈然,勉强摆动着脱力的四肢,“报告,”
【当前坐标世界书中可能世界……】
耳边拉普拉斯的声音渐行渐远,衍漫无边际的思绪仍溺亡在遥远的英灵身上。
用不着拉普拉斯介绍,她已经知道了一切。beast线——书中可能世界。也就是,首领宰世界。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那个唯——个织田作可以活着写小说的世界。也是唯——个,太宰治笑着死去的世界。
如果不是因为那是书内世界,又怎么会连“书”也脆弱的可怕,脆弱到她根本无法在书外去改变这荒唐命运,又何至于让她连亲自前往的时间都赶不及,就匆匆为这场孤独话剧画上如此潦草句号。但,至少……不该……衍勉力抓挠着胸前的衣摆,沉默地褶皱顺从的蜷起,无望的情绪仍在冲击着少女,黯淡了言语,也消落了眼中的光芒。
太宰。中也。
是命运注定,彼此只能如此仓促告别吗……
他们好像不该这样,不止这样。
却也只能这样。
什么啊!衍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发红的眼眶中如油入火星,瞬间灼烧起熊熊烈火,那火焰裹挟着滔天怒意和无尽悲伤,袭卷向虚空,焚尽一切。
这可笑的命运,才不会就这样妥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