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了咳,他又道:“如今之乱全是出于我的私心,我即将羽化,任凭你们处置,阿瑶的确犯了许多错,但也都是为了我,我希望你们至少能留她一命。”说罢他忽然抬手,一股灵力注入姜瑶眉心。霎时只见姜瑶支撑不住地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面露痛苦,脸色煞白,须臾之间她猛然吐出一口血来,血中掺杂着破碎的内丹。之后,玄霜神君将虚弱的姜瑶扶起来,擦去她唇角的血迹,对众人道:“你们既然是从深潭里出来的,恐怕也看到了骊姬恨意所化的幻境,我生性温和敦厚,过往千年的血海深仇虽然知晓,却一直隐忍不发。我所求不多,只要保住阿瑶一命,如何?”
陆无咎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攥紧,不答反问:“那么神君你呢?既然知道这一切,不恨吗?”
“恨啊,怎么能不恨,我这腿生来残缺,便是拜这些人所赐,但往事已矣,以杀止杀,冤冤相报何时了。后来,又碰到了阿瑶,纵然这世间有万恶,也有一丝值得留恋的。"玄霜神君道。
陆无咎紧抿着唇没再说话。
玄霜神君又摸出一个碎片,摊在手心:“你们要找的不就是这个碎片,我可以给你们,如此,总可以换阿瑶一条生路了吧?”姜瑶忍住泪说不肯,宁愿随他一起去死。
玄霜神君摸着她的头说了句傻孩子。
连翘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毕竟神君虽然有过,也是神君,更是这天底下唯一的神脉,断然不是他们能够处置的。除非他毁天灭地,否则最多也就是监禁起来,直到他羽化。相比之下姜瑶要麻烦许多,她手上毕竞沾染着姜离的血,姜家恐怕未必肯放过她。
连翘思索再三,到最后也没敢接那第四块碎片。商量之后,他们最后决定先把玄霜神君和姜瑶关在下了禁制的神殿里,等待连掌门和大国师赶来再做定夺。
期间,连翘一直忧心玄霜神君再突然走火入魔,不过,神君说饮龙血虽然恶寒,但每回饮后,至少可保他一日之内平静。姜瑶手无缚鸡之力,被困在他身边,倘若他发作,姜瑶必定首当其冲,于是连翘便安心了,陆无咎也没多说什么,让他们在一旁看守。然后他转身进了含光殿的密室,看样子,是要找玄霜神君所说的那些记载了上古神族秘辛的残卷。
连翘也好奇得紧,碎步跟上去。
陆无咎脚步一顿,微微皱眉:“你也过来,神君万一出事了该如何是好?”连翘十分不服气:“凭什么一定是我看守神君,你若是担心,不如咱们换一换,你回去,我留下来,这样总行了吧?”陆无咎拿她没办法,抿了抿唇,不再阻拦。毕竟是玄霜神君这千年来的珍藏,神宫的藏书非但多,且精,许多外面早已看不到的书,这里都有遗存。
只是时间越往前,书便越少,而且似乎被烧过,凡是涉及到上古的书,基本都是一些残卷,没头没脑的,让人读也读不懂。陆无咎一目十行,翻阅极快。
连翘也不甘示弱。
两人足足翻看了一个多时辰,奇闻逸事的确看到过不少,但神君所说的有关复生之法的秘闻却并没看见。
且这些书大多已经积满了灰尘,连翘被呛得不行,头昏脑胀,捂着鼻子躲远一点,打算休息休息。
隔着博古架一看,她发现陆无咎手中正拿着一本残卷,微微垂眸,神色凝重。
看得这么认真,难不成他找到了?
连翘斜眼瞄了一眼,却看不清。
她实在好奇,于是偷偷绕过博古架,踮着脚尖又看了眼。仔细一看,只见陆无咎拿的根本不是什么秘辛,而是一副不堪入目的图。上面一男一女正在亲吻,但上下颠倒,亲的却不是对方的嘴。什么,还能这样?
连翘瞳孔地震:“你、你看什么呢,居然看这种东西看得目不转睛的。”陆无咎这几日心神不宁,听到连翘的话这才看清自己手中拿的是什么。他垂眸扫了一眼,微微勾唇,神色十分坦荡:“事到如今,你还怕?”连翘想起他对她做的事,一时间无法反驳,脸颊涨得通红。陆无咎又抽了几册,递到她手中:“还是说,你也想学了?这里还有好几册,给你便是。”
连翘迅速蜷起指尖,背到身后,往后退了几步:“我才不要呢。”“真不要?”
陆无咎步步紧逼,连翘脚步慌乱,生怕他日后真的要她也替他做这种事。她退无可退,后背撞上了墙角,双手捂着眼:“我不要学,你走开!”陆无咎用书卷敲了下她的头,轻轻一笑:“胆子比针尖还小,你再看看这是什么。”
连翘从指缝里露出一只眼,眨了眨,才看清原来他拿过来的只是几本心法。她抢过来翻了翻,发现这应该是某个水系女神君写的札记。她正好在瓶颈期,也许颇有帮助。
连翘还是生气:“那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误会了。”“你让我开口了?"陆无咎似笑非笑,“张牙舞爪,说一句顶十句,你还是发作的时候更乖。”
青涩,懵懂,轻轻一碰,就如娇花泣露,哆嗦不停。连翘本想反驳,一抬头看见他的薄唇,想起那粗粝又有力的感觉,脸颊通红,浑身微热。
“你胡说!”
她捂着脸推开陆无咎想逃出去,一不留神,却撞倒了书架。慌张之际,她下意识抓住陆无咎的袖子,两人往后一仰,倒在了成堆的书卷里。
连翘摔懵了,烟尘弥漫,她重重咳嗽了几声,等再一回神,才发现陆无咎压在她身上,一只手还垫在她后脑。
两人额头相抵,是个极其亲密的姿态。
四周昏昏沉沉的,呼吸缠绕在一起,很快变得凌乱。陆无咎盯着她的眼,眼底深沉。
连翘心跳砰砰,明明刚发作完,不知为何,他一靠近,她就会变热,又有点心痒,蠢蠢欲动。
她眨着眼睛,疑惑地问:“难不成,这蛊毒还有后遗症吗?为什么你一靠近,我又会有发作的感觉?”
陆无咎握着她后颈闷闷地失笑,又低声骂她傻瓜。连翘不明所以,假如不是发作后遗症,她最近又为何老有这种感觉?她生气地拍开他的手,从他身底钻出去。
突然,有什么东西勾住了她袖子,再定睛一看,她看到了一角枯黄的残卷,边缘的花纹似乎和青合剑纹饰一样。
她捏了起来:“咦,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