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染与欧阳修对视一眼,眼瞧着只要不打断,这白衣公子怕是能一口气说上一天都不带重样,顿时哭笑不得,赶忙阻住了话头:
叶染:“好了好了,知道你吃遍汴京无敌手。等下次有空,定要拉你去大吃特吃上一通——,不吃得肚腹溜圆都不放过你!”
欧阳修也笑:“想来金兄弟应是在汴京待了好些时日,刚刚说的那些我这个在这儿读了好些年书的竟连一半都不清楚。”
金懋叔展扇一笑,端是少年华美、公子风流:
“那是,也不打听打听我白…金爷是何等人。”
叶染挑眉,却见人已继续说了下去,貌似只是个口误,便也没太留意。
某少侠:好险好险……
这边儿几人笑过,又聊了些京城内的闲事。
叶染挑着问了些开封的道观佛寺、香火经营的事情,又旁敲侧击了些当今圣上对于鬼神之事的态度。
欧阳修二人只当闲聊,笑说了些“哪儿有不敬畏鬼神的君王?”“就是心中不信,坐在那个位置上,也不得不信了。”这般的闲话。
叶染也是失笑。
昔日太史公曾言陈胜吴广夜仿狐鸣,假天命起义,转头又说高祖刘邦斩白蛇,受命于天。
那么究竟何为天命、何又是装神弄鬼仿造?这话还不够明显吗?
总归此等事由,皆凭这位高权重者一句话罢了。
左右无事,叶染便安下心来,和两人在茶楼酒肆又吃了顿便饭。
三人虽出身际遇各不相同,竟也天南海北聊得颇为投契。
席间金懋叔痛饮三大壶酒,可算是出了桥上的一口恶气,欧阳修又是连连道谢,恨不得把身家性命都陪给叶染二人,看那样子比他们这两个江湖人还能豪饮。
叶染也承兴喝了两杯水酒,算是交了这两位朋友。
末了他还特意留心了这欧阳官人的身体状况,见他体态还算康健,也没那等风邪寒症发作的迹象,便也随二人闹去。
一时间,
外面是繁华热闹的汴京城、屋内是欢声笑语的好朋友;便是后面风云骤变,各自离散,总归今朝有酒、哪里又不算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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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杯盘狼藉过后,已到了日影西斜的时候。
欧阳修倒是连声催劝叶染二人到他家落脚,然而席间几人都已熟络,知道他虽算是官宦子弟,但早年老爹死在任上由寡母一手养大,家中更是一贫如洗,自是不肯打扰。
这便两厢道别,各自回各自的落脚地去。
叶染好不容易告别了格外热情的欧阳修,这才想起自己上午把马匹包袱寄放在御街驿站的事,刚抬腿走出几步,却见身旁这白衣公子竟还跟着。
“怎么?金兄弟还跟着在下做什么?”
谁知这金懋叔此时竟直勾勾地朝他盯来,目光瞧着他上下梭巡一番,忽而展眉一笑——,
霎时间,桃李芳尽。
这一笑却是杀伤力极大,就连已见过千般人物的叶染也晃了下神。
之前却是忘说了,这白衣锦袍的公子生得极美。
这种美并不是女子的婉约柔美、也不是展昭那种目若朗星的英秀,而真真是世间无俦的俊美。
此时一笑,既有少年英侠的洒脱不羁,又透出些风流公子的狡黠多情,竟要将世间的庸常都涤荡开去。
叶染回过神来,却哑然失笑、朗声大赞:“好一个风流倜傥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注1)
“好!”
然这金懋叔却也并不羞赧,似是对自己的形貌本就颇为得意。此刻听到夸奖,就更是翘起嘴角:
“我就知道叶兄有眼光!”
他两步凑上前来、得寸进尺道:“如今我看你这人有意思得紧,不巧今天兄弟我袖内空空,便跟着你蹭间房可好?”
这下叶染却有些为难了。
此刻这金懋叔分明衣饰华美、气度不凡,哪儿像是付不起住店钱的?
怕是江湖人一见面觉得见猎心喜,要好奇盘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