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皇帝一直未来。
这让王阳明有些急躁。
他自然不会怀疑天子懒惰。
毕竟坊间都知道当今天子勤政笃学,故继位一年就查出许多大案,使吏治为之焕然一新,大量饥民得到安置。
王阳明只是心疼天子诸事繁多,以至于午后跟自己练箭这么一件事,都得因为别的事拖延。
他自思自己在这个年岁,虽也忙于科举,但也还是有不少时间纵酒狂歌、驰马游乐的。
但随着天子久等不来,他还是恨不得天子更加励精图治些才好,最好一天十二时辰都不要休息,这样就不至于现在要自己等这么久。
“本兵久等!”
朱厚熜来时,倒说了这么一句。
王阳明却忙诚惶诚恐地说:“陛下言重!臣并未久等,且身为臣子,岂能不体谅君父日理万机之劳,如今陛下能拨冗单独见臣,对臣而言,已是圣恩浩荡,感奋不已,岂敢有怨。”
朱厚熜淡淡一笑,让人取了一石的弓来。
而王阳明倒是用的两石弓。
他虽说是文臣,但武艺也不低,射御之术,也在如今天下属于佼佼者。
要不然,他也不会年少时就敢深入边镇。
虽说火器开始逐渐成为重要列装武器,但弓箭还是有很重要的地位的,尤其是在对精度有要求的单人近射时。
所以,朱厚熜也就还是在提高自己这方面的技能,同时也作为锻炼身体用。
因为射箭其实挺耗体力,也非常练肌肉的。
朱厚熜一边让王阳明教着自己怎么精进射艺,一边就问着王阳明折银改革的事。
作为天下之主的他,一心二用乃至一心几用是常有的事,不可能能一辈子只专注一件事。
所以,一边练习射艺一边谈论政务对朱厚熜而言,早已经习惯如饮水。
“三边总制彭泽和甘肃巡抚许铭执意坚持将军饷按当地粮价来发放,以达到为朝廷节省九边开支的目的。”
“但臣仍旧认为,如今粮价正低,这样做会造成士兵以为军饷被调低,使九边边将借机挑唆士兵作乱。”
“可他们还是坚持认为,节省开支才是国家长治久安的根本,不应担心激起士兵不满就不改制。”
王阳明说道。
嗖!
朱厚熜这时射出了一箭。
正中靶心。
“陛下神射!”
王阳明夸赞了一句。
而朱厚熜这时则微微一笑,说道:“他们这是觉得朕锐意革新,也跟着积极改制,但他们这改制的路跟太傅的路子很像!”
“节省开支固然好!”
“但这种让边镇官兵受委屈的改制还是慎重为妥。”
“你不同意是对的。”
朱厚熜说着就又拉起了弓。
王阳明纠正了他一下,然后跟着说道:“陛下说的是,现在朝廷在推行新钱法,意在东南增加折色比例与火耗归公,以增加朝廷岁入,在这个时候,就不宜再在边镇进行节省开支的改制。”
“令彭泽、许铭致仕,调新官去!”
朱厚熜回了一句,就松开了弓。
一箭正好再次搠进了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