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就会哭
云笙愣了足足两秒,晃过神后却也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湿软的舌在口腔中索取。不知是技巧问题还是他的肌肉无法控制,不一会他就吻得乱七八糟,动作气息全乱。
“唔唔唔…”起初他还只是舌头发僵,接着又胡乱往牙齿乱顶,没多会儿就整张嘴都张不开了,肌肉绷紧到任何亲密举动都无法继续。他一脸懊恼地推开了云笙,身体立即扭成奇怪的姿势,腮帮子鼓得饱满,喉咙里哼哼唧唧的,喊又喊不出来,最后干脆一点声音也无了,渐渐红了眼。云笙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忽然有一点想笑。一一只是单纯地想笑,却不是要恶意嘲笑他。简单说,有点像是大人看到小朋友因为能力不济犯了个小错苦恼的感觉:小朋友在那儿觉得自己丢了大脸,大人在一旁却只是觉得好玩看个乐子。她甚至使坏地故意挠了挠他的肩胛骨,看他痴迷又沮丧地望向自己。他那副红着眼嘟着嘴有心无力的样子,竞令她觉得甚是有趣。她自己也觉得这点很奇怪,只是也懒得细究原因。
随后她翻身坐起,下床道:我回房去睡了,你自己可以吧?”嘉屿仰面躺着,轻轻点了点下巴,嘴唇因为肌张力紧张的关系还撅得老高。她的头低下来,一直低到几乎要挨到他的脸,一些发丝已经落到了他的唇边。
她故意用那几丝发尾扫了扫他的唇瓣,轻声问:“你嘴撅那么高,是还没吻够?”
他瞪大眼睛摇头,双唇却没有丝毫放松,顶端甚至还吐了半个泡泡,急得他哭了出来。
“就会哭!"她撇撇嘴,露出一贯的嫌弃神情,把散开的头发甩到脑后,蓦地却轻啄了一下他凸起的唇珠,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推门回了自己的房间。合上门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有些微湿,还沾染了一些嘉屿的气息。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云笙又像前几天一样敲了敲连通门,提醒他准备去吃早饭。
通常他会隔着门回应一声"好”,然后出门在走廊房门口等她。可是今天居然默不作声。
她干脆推门过去找他,见他在发呆,衣服也没换,便问:“怎么,不打算去吃早饭?”
他脸有些红:“你、你确定、要嗬啊、和我吃吗?”“为什么不?“她一副恍然大悟又无所谓的样子,“哦,我知道了,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我喝醉了嘛,干嘛当真?"她看着他,没来由地想去故意招惹他一下,蹲下身一脸洒脱大度地看着他的眼睛,笑问,“你亲了我,我也没放过你,那有什么呢?”
“你醉了,噗噗、清醒!而唔唔、我肯、肯定弗弗……疯了,才敢嗬……他的眼神闪避,“我、知道、唔唔、的样子、哈啊呃、很恶”“所以以后你都打算躲起来不见了?“她又气又笑,“你被小狗小猫舔过吗?“没,我没、养咕唔唔……过、宠物。”
“我也没养过,不过被别人家的猫猫狗狗舔过。湿湿软软的舌头,舔得我手上脸上都是口水,我也没觉得很恶心,就……也是种奇妙的体验。你明白我说什么吧?”
嘉屿的脸更红了,情绪却明显好了许多,至少敢抬眼看她了:“但、小狗、小猫、比我、可呃啊、爱。”
“一点点吧。“她愣了愣,胡乱接了一句,紧接着道,“咳,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我饿了,老实说,昨天晚上我后来把吃的东西都吐了,胃已经空了。”
“你昨晚、都嗬呃呃、那么嗬呃、噗、不舒呼呼,我都没、照哈啊、顾你……嘉屿一脸自责,嘴唇歪到一边,脖子又开始乱扭,“我能、给你、什么嗬……废啊物、什么、也做噗噗
云笙打断了他:“不要说这些了,总之我快饿死了,你还不准备出门吗?”“呃,给唔唔啊、五、五分钟。"嘉屿驱动轮椅到衣柜前,选好衣服在盥洗室前停了一下,低头抱歉道,“对啵、起!哈啊、还是、你先去嗬呃呃!我撒啊、呼呼唔……谎了!我手哦哦、噗、不行的,快、快不了呃呃……五分钟、噗啊不够……“他心里越急就嘴越不利索,连双手也跟着抖得厉害。“够的,“云笙上前,轻轻揪住了他的睡衣衣领,“我帮你。”“唔唔……“他的手指想拉开她的手,却紧张到几乎痉挛。“不要浪费时间,我说了,我饿了。"她的口吻变凶,嘉屿果然不乱动了,任由她帮忙除下睡衣。
换裤子的时候,嘉屿坚决不肯让她来了。
嘉屿换好装,又要戴口罩,云笙道:“算了别麻烦了,我都要饿死了!快点走啦!”
“哦哦。”嘉屿听话地放弃了口罩,紧跟在她的后头,操纵轮椅出了门。仿佛一切如常,一整天,他们默契地没有再提昨晚的事。晚餐后,云笙突然来了兴致,主动提出要不要去海边酒吧坐坐。“酒?"嘉屿如临大敌,摇头如拨浪鼓,“啵、不喝啊……”“谁让你喝了?"她不禁笑了笑。
“你、你更…
“这么怕我喝酒,那你看着我呀。"她说,“后天我们就要退房了,明晚我也不一定有兴致,听说海边酒吧晚上还有驻唱表演,你不去的话,我可去了!”“你、会呃呃、偷偷、喝酒吗?”
“我光明正大喝!“云笙挑眉道,“难道我做什么还要你批准?”嘉屿撅着嘴摇头,一脸愁容又不敢发出异议的样子。“好了,你在怕什么?你以为我很想亲你?想什么好事呢?"走出餐厅后,他俯在他耳畔轻声道,随即直起身独自向前走,甩下一句,“我反正决定要去,你去不去随便你。”
“等嗬嗬啊、我……”他在后面开着轮椅追。到了酒吧,两人发现虽然出入口还算无障碍,但进去之后通道有些窄,轮椅堪堪能入,但得小心控制轮椅的行进。座位间距对于轮椅客人来说也不太友好云笙这几天自己也来过这间酒吧好几回,现在才发现从未留意过这些细节,直到看到嘉屿小心翼翼地操纵轮椅的样子,才发现原来有那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
时间还早,客人不太多,店里高低的桌椅都有,两人找了一个高度比较合适的桌子,点了两杯无酒精鸡尾酒。
驻唱表演尚未开始。但天光已暗,每张桌上都摆上了一盏复古小油灯,暖黄的光线显得浪漫又柔和。
“你没来过酒吧?“云笙见嘉屿表现十分局促,问了一句。嘉屿紧张地双手绞在了一起;“我、怎、怎么会、啪啊哈…泡酒吧?”云笙不由多看了他几眼:昏昏暗暗的柔光下,他垂眸答道,长长的眼睫带出细长的眼尾,有种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单纯感。“也是。"她说。
这里已经是五星级酒店自带的酒吧,环境、设施、服务对于残障人士已经偏友好,如果是外面的普通酒吧,也许池嘉屿这样的身心障碍者更不会踏足。随着夜色加深,酒吧反而更热闹了。九点,驻唱表演开始,虽有人来人往,但几乎总是座无虚席。
虽然偶然会收获一些"侧目”,但也许是音乐动听、也许是灯光暗沉,嘉屿竞比在一般的餐厅里要来得自在放松。
云笙又点了一轮喝的,都是无酒精的鸡尾酒。桌子的高低很合适轮椅,嘉屿不必端起杯,就可以用吸管喝到饮料。看起来他还蛮喜欢这款菠萝汁打底的鸡尾酒的,喝得很快,不一会就见底了,云笙见状,又给他点了一杯。“唔、喝、太、太多水,噗、不方哔哔…便的…”嘉屿道。“有无障碍洗手间,怕什么?”
嘉屿刚回答了几个字,驻唱正好由换了一首分贝高的摇滚歌曲,他的声音被彻底压过了。
嘉屿用手机打字道:
一一你有没有看到,通往无障碍洗手间门口的路,被桌椅挡住了一部分,这一桌应该是被临时加座了,但我不想打扰他们。”云笙也懒得吼来吼去,干脆也用手机打字:一一要行方便也是互相行方便,他们不够坐,加一桌没问题,但你更是正当需求,干嘛不好意思的反而是你?”
嘉屿回复:
一一因为我本来就不太适合出现在这种地方。云笙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他什么。坦白说,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也是奇怪,就是一个礼拜前,她对他还是嫌恶到咬牙切齿,别说和他来酒吧,就是看到他出现在这种地方,也会抓住机会冷嘲热讽一番。可是凭什么呢?就因为他有病、有残疾?
云笙看着他的眼神,那里竟然连一丝委屈都找不见,仿佛他这人生来就不配享受到某些快乐。
她是真的不喜欢出来玩吗?哪怕会有种种不便。可是,明明刚才他喝着饮料、听着歌也是很放松、很享受的样子。
只不过,那些快乐的眼神里,总似乎藏着一种莫名的歉意,就像那些快乐会妨碍到别人。尽管,他什么也没有做错。回想起来,从小到大,她不只一次看到他的那种眼神、而是许许多多次。云笙把手机塞到他手里,屏幕上是她刚打的一行字:一一池嘉屿,你的“不配得感”也太强了。嘉屿微怔,没有回答,只在手机屏幕上敲了几下,把手机重新递还给她。云笙低头,看到刚才她打出的那句话被他删得很短,只剩下五个字:一一池嘉屿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