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斯振振有词:“狐面人身,能对付大妖,说明修为已至绝境,绝非妖灵,定是从妖域出来的妖。”
九州按照修为高低,把妖划分为四类:末、辅、恶、绝。而妖灵是九州生物吸食妖域妖气所化,最久远也不过千年,能修至“绝”的,屈指可数,且都登记在册,不曾有过狐。
因此,这“少年”定然是妖域的妖。
“那狐妖表面上是救人,说不定暗地里用人来炼丹、提升自个的修为,后面被人发现,自然就将这祠堂给砸了呗,"崔九斯耸了耸肩,看向阿乐“喂,那谁,你说是也不是?”
阿乐一愣:“是,是有这种说法,但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确定……不过,崔师兄,你可莫要妄言,这位狐神大人很灵的,他若是听见你胡说八道,定会惩罚你。”
“噗!你是不是傻?”
崔九斯嗤笑出声,抓起供桌上一个半破的香炉,转身砸向那白玉神像。在阿乐的惊呼声中,香炉在神像上砸出一个浅坑,碎成几瓣,丁零当哪地落到地上。
而那尊无头神像,依旧沉默静立。
“看见没?有动静吗?"崔九斯一脸鄙夷,转头看向阿乐,余光扫过裴浔之,“这狐妖明摆着是在招摇撞骗,这破祠堂说不定就是神都那裴见霜修建的,一道愚弄你们这些傻子……”
嘎吱一一
崔九斯话音刚落,供桌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将他掀下桌。“谁!”
崔九斯在地上滚了几圈,爬起来后,怒目环视。云知微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我们离你都挺远的。”崔九斯脸上的愤怒变为惊恐,目光唰地盯住那尊神像。咣当一一
突然,那供桌咻地飞到半空中,对准崔九斯,悍然下坠!崔九斯来不及躲避,白眼一翻,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供桌断成两截。“崔师兄!”
阿乐大惊,一脸惶恐,急急忙忙跑过去探崔九斯的鼻息,而后松了一口气,“还活着,是晕过去了。”
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看向其余人,语气诚恳道:“诸位哥哥姐姐,你们可千万别再乱说话啦!”
众人见状,虽觉得邪门,但不敢再妄言乱动,收了心思,准备开始清除妖气。
云知微跟着裴浔之,走到祠堂内的西南角,笑嘻嘻道:“裴濯,我来帮你呀。”
裴浔之眼皮下搭,瞥她一眼,挑起一边的眉:“收一收谄媚的笑,有什么事直说。”
云知微捏了清妖气的诀,眨眨眼道:“我就是好奇嘛,方才崔九斯提到你们神都的裴见霜,这人是谁呀?”
不能提"裴见霜”是神都心照不宣、没有摆到明面上的不成文族规,但裴浔之向来都不在意什么族规不族规的。
他一脸无所谓地回答:“是神都从前的一位少主,拿到过九州帝印,距离帝主之位仅一步之遥,但与妖勾结,于是依九州律处决了。”云知微双手飞快结印,掌中生出许多灵气所化的白色小花朵,一齐飘向角落里一片假装自己是墙上污渍的黑色妖气,将它们一点点吞噬干净。她一边操作,一边点头道:“原来如此,神都真是顶顶厉害,前有这位表见霜前辈,后有小师兄。”
“微微姐姐,你们这样太慢啦!”
阿乐不知从哪冒出来,手里拿着两根漱尘管,晃了晃。“用这个会更快!”
裴浔之不爱用法器,一脸面无表情地拒绝:“不用。”云知微则诚恳发问:“阿乐,该如何用呢?”阿乐一伸手,手心中变戏法似的出现一个巴掌大的黑色布袋子,他将那布袋子绑在漱尘管尾部,递给云知微:“微微姐姐,你将这管口对准妖气就可以啦!”
“这么简单?连咒决都不需要吗?"云知微将信将疑,依言将管口对准墙角的妖气。
果不其然,只见那些黏着在墙上的黑气,仿佛被大风拔地而起的树根,一寸寸地离开墙面,朝着漱尘管的管口蜂拥而来。缀在漱尘管尾部的小布袋则鼓了些许,想来是妖气都汇集在里面了。
云知微惊讶:“连灵力都不需要,怎么做到的?”“其实吸附妖气不需要花费太多灵力,销毁妖气才需要。所以呢,每次清妖气前,白都尉他们会给漱尘管灌入一些灵力,我们就可以用来吸附妖气啦;而尾部这个囊袋呢,是用来收集妖气的,装满之后换一个就能行。最后,我们上交这些囊袋,白都尉他们会集中销毁妖气。“阿乐挺直背脊,一脸自豪,“厉害吧?这可是我们城主大人亲自发明的!”
难怪,白不凝手下的清妖队伍中,一大半都是平民。云知微伸出大拇指,一脸由衷地点头认可:“顶厉害!”孤山聿凑过来,一副与有荣焉的骄傲模样:“我们孤山氏嘛,不仅擅长经商,还精于设计创造。”
醒来后也没有好好除妖气、一直在偷懒耍滑的崔九斯听了,忍不住奚落:“啧,他既然这般厉害,怎的还是被孤山氏赶走,去当了个蔚州城主,给陆氏做走狗?″
孤山聿立马维护自家大侄子:“我大侄子可不是被赶走的,他是自个儿离开的;他随我,不爱经商,我就爱修行,他就爱当城主、造福百姓。别的北境城镇,倘若城内修士不多,只能仰仗世家或天墟宗的修士帮忙清除妖气,但蔚州城有此法器,便能靠自己。你在天墟宗,想必也清楚,我们是极少来蔚州的。”崔九斯一脸不屑:“若真这么厉害,为何不像你们家的孤山镜那样铺开售卖从而大赚一笔?”
“二位哥哥,别吵别吵。"阿乐手脚利落地给两根漱尘管绑好黑色小布袋,分别递过去,“用这个吧,不仅更快,还不耗费你们的灵力呢!”于是,除了裴浔之,在场众人人手一根漱尘管,开始清除妖气。云知微拿着漱尘管,兴致勃勃地对准祠堂一处处的妖气,畅快淋漓地扫荡,不停感慨:“漱尘管真是太好用了!孤山城主真真是天才!”并时不时去坚持捏诀清妖气的裴浔之面前招摇过市:“裴濯你看,真的很好用!试试嘛。”
在云知微第六次举着漱尘管来炫耀时,裴浔之终于一点头:“行,我试试。”
然后一手抓住云知微的手腕,另一只手将漱尘管从她手中抽出。云知微一怔,而后去抢:“裴濯!你找阿乐给你一根呀,别抢我的!”裴浔之嘴角上扬,手上灵活转着漱尘管,一边后退一边拒绝道:“不行,我就喜欢用你的。”
“裴濯!你是不是有病!“云知微自觉自个脾气还算不错,但不知为何,裴濯总能让她生气,“你再不还给我,仔细我揍你!”裴浔之闪身躲开云知微毫不留情挥来的拳头和扫堂腿,歪着头,嘴角笑意愈浓:“你来。”
云知微见裴浔之那一脸欠揍的笑,登时气不打一处来,立刻下了狠手,一拳结结实实地揍在裴浔之腹部:"臭裴濯!快还我!”裴浔之痛呼一声,弯下腰,云知微趁机劈手夺回漱尘管,并反手用漱尘管抵住裴浔之的胸口,将他一往后推。
裴浔之捂着腹部,往后噔噔几步,重重撞在祠堂一根柱子上,从胸腔里发出一声闷哼。
云知微见状,犹豫了一下,寻思是不是下手太重,想上前去。但她刚要动,就见裴浔之一抬头,唇畔居然明晃晃地挂着一丝不太明显的笑意。
云知微瞪他一眼,扭头就走,走出祠堂,瞧见站在窗边嗑瓜子看热闹的孤山聿,于是气呼呼道:“聿师兄,你说裴濯是不是有病?被揍了还乐!”孤山聿不禁回想起当初裴浔之在回春医堂说的那句话,悠悠然吐出一瓣瓜子壳,笑眯眯道:“嗯,云师妹,是这样的,有些人嘛,就是犯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