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护犊
被鬼气侵蚀的重城,时间流速果然诡异莫测。黑夜时分与外界相差无几,昏暗中透着几分熟悉的沉寂;可到了白日,时光却仿佛被无形的手加速拨动,流逝得异常迅疾。叶飞沉带着众人不过巡查了几条街巷,天色便已悄然暗下,残阳如血泼洒在破败的街道上,为这死气沉沉的鬼城平添了几分诡谲与苍凉。叶飞沉沉吟片刻,一手提着长剑,目光缓缓扫过身旁众人,语气中带着几分安抚,却难掩一丝急切:“行了,那神秘男子的话虽半真半假,可眼下齐云的魂魄撑不了多久。
与其在这儿瞎猜,不如先找个能温酒的炉灶,再弄些活人血,咱们速战速决,把这事了了。”
符因闻言,对他微微颔首。
叶飞沉当即拍了拍手,招呼众人:“各位道友分头去找找,这城里总有些破烂能凑合用。云松,你带几人去东边,我和齐云去西边。符因、邬宓,你们往南边走。”
“?〃
符因挑了挑眉,瞥了一眼身旁沉默寡言的邬宓,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心中暗自好笑:叶飞沉这家伙,怕是忘了当初撞见她调戏他师弟的那档子事了吧?如今竞主动让自己和邬宓并肩行动,真是稀奇。同行几日,她早习惯了叶飞沉那护犊的架势,对他宝贝师弟的看护之情可谓深有体会。
此刻他如此轻易松口,着实让符因有些意外。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邬宓装模作样地环视四周,见众人已陆续散开,低垂眼眸,轻声道:“我们也走吧。“说罢,他率先迈开步子。符因笑吟吟地跟上,身后段云松的目光却复杂难辨。南边的巷子比别处更为残破,风一吹,卷起地上厚厚的灰尘,呛得符因皱了皱鼻子。
她随手挥散一团飘来的虚影,无奈吐槽:“这破地方,连个像样的锅都找不着?”
邬宓闻言,唇角微微上扬,忍不住轻笑出声。“嗯?笑什么?“符因转头看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语气一转,“对了,那事儿有效果没?还疼不疼?”
邬宓脚步一顿,瞬间明白她在说什么,耳尖泛起一抹红晕,下意识反驳:“可那原本就不是疫……
话说到一半,他像是怕泄露什么秘密似的,匆匆打住。“哦……“符因故意拉长声音,语气揶揄,“不是疼,那是什么?我明明听见“总之很奇怪的感觉党……别、别说了!“邬宓急忙打断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知道你是好意,可那种接触要是被人瞧见,难免会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对你不好。”
符因咬着下唇扭过头,憋笑憋得肩膀微颤,生怕笑出声让他更难堪。就在这时,巷子深处传来“唯当”一声脆响。两人对视一眼,迅速收起嬉闹神色,循声而去。
拐过一道弯,只见一只瘦得皮包骨的野狗正用爪子扒拉着一个破旧铜炉。炉子歪倒在地,旁边还滚落一只缺口的陶罐,炉膛里隐约透着几分余温。符因眼睛一亮,快步上前,一脚将野狗挑到一边:“行了,这不就有了?邬宓,过来搭把手!”
野狗饿得朝两人“嗷嗷"直叫,符因随手丢出几颗小兽吃剩的灵果。那狗叼着果子,撒腿跑得无影无踪。
邬宓走近,低头打量那铜炉,眉头微皱:“这玩意儿……能用吗?底都裂了。”
“裂了怕什么?“符因豪气干云地挥挥手,“找点泥糊上,再塞些柴火,不就烧起来了?”
她拍了拍炉子,结果手刚落下,“咔嚓”一声,炉身侧面又裂开一道大口子。符因愣住,随即干笑两声:“呃……好像漏风更严重了。”邬宓无奈叹气,蹲下身,从袖中掏出一块干净的巾帕,细心心地为她擦去手上沾染的灰尘:“没关系,漏点风说不定火烧得更旺。”符因蹲在他身旁,托着下巴看他忙活,受宠若惊地不敢乱动,心中却暗自嘀咕:这家伙平日里冷冷清清,怎么关键时刻这么贴心?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段云松的喊声:“喂!你们俩在那儿磨蹭什么?东边找到个破灶台,比你们那破铜烂铁强多了,快过来帮忙搬!”符因站起身,拍拍手,若无其事道:“得,省事了。走吧邬宓,这炉子看来真救不下了。”
邬宓抬头看了她一眼,默默收起巾帕,起身跟上。到了东边,只见段云松正指挥几个幸存者抬着一座半人高的石灶。灶面还算平整,唯独缺了个角,底下塞满了灰烬。叶飞沉站在一旁,手上灵力运转,试图点火。可火苗刚窜起,便被一股莫名力量扑灭。
“不能用灵力?"叶飞沉皱眉,面露疑惑。段云松双手抱胸,斜靠在一旁,沉吟道:“不是不能用,我之前试过,好像只有在驿站的夜里才能点燃火光。”
符因走上前,绕着灶台转了一圈:“这地方规矩还挺多。来,搭把手,既然外面点不着,咱们把它弄回驿站,赶紧把酒温上。”众人七手八脚地搬起灶台,可惜毫无默契可言,劲儿使不到一处。段云松力气太大,一不留神把灶台撞到墙上,砸掉一块砖;齐云想帮忙,却脚底一滑,差点摔了半坛酒;好不容易稳住,齐飞又争着去抬,险些把灶台折翻。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灶台才终于稳稳立在驿站院中,炉火也烧得旺了起来。符因满意地点点头:“成了,接下来就是找活人血了。”炉灶的问题解决,可“活人血"三个字却让气氛陡然沉重。符因环视众人,沉声道:“引魂入体的法子不难,关键是活人血得是重城土生土长的才行。咱们这儿幸存者不少,不知哪位愿意舍几滴?”话音落下,院中鸦雀无声。
幸存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满是畏缩与推拒。有人低头装聋,有人悄悄后退,心里暗自嘀咕:这群人看着也不像十拿九稳,万一取血惹祸上身怎么办?
在鬼城苟活月余,他们早已习惯了步步为营的谨慎。符因皱眉,正要开口,班代云却先冷笑出声:“真想不到,你们这群人还挺有骨气。齐风先前在混战中没少护着你们,你们倒好,一个个跟缩头乌龟似的,连几滴血都不肯出。这城毁成这样,不还是你们私欲作祟?到现在还不肯帮忙,真是没救了。”段云松也冷哼一声,斜眼扫过那群人。
这话说得刻薄,幸存者们脸色难堪,有人小声嘀咕:“我们也不想这样………谁知道取血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班代云嗤笑,“你们在这儿苟活就不危险了?噬魂兽随时可能醒来,到时候谁也跑不了!”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墙头传来一声空灵的嗤笑。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符因那只修为突破的小兽正盘踞其上,毛茸茸的尾巴一甩一甩,嘴里叼着一团青苔,慢条斯理地啃着。
它模样怪异,混战中吞噬亡魂的场面还历历在目,此刻一出声,那些普通人顿时吓得瑟瑟发抖,纷纷后缩。
小兽眯着眼睛,又发出一声低吼,像是在嘲笑这群人的胆怯。符因瞥了它一眼,忍俊不禁:“行了,别吓唬他们了。”叶飞沉抬手制止了班代云和段云松的挖苦,沉声道:“够了,再吵下去也没用。眼下不是争执的时候,得赶紧定下人选。我知道大家有顾虑,但话未说完,人群中一阵轻微骚动,一个颤巍巍的身影拄着拐杖走了出来,正是先前与符因搭过话的耄耋老人。
他佝偻着背,声音沙哑却坚定:“我来吧。我已耄耋,这把老骨头活了这么多年,早没用了。重城毁成这样,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有责任。若我的血能救一人,也算弥补点因果。”
叶飞沉一愣,随即郑重颔首:“好,您有这份心,我们感激不尽。”见他已经应允,符因等人对视一眼,也未反对。老人颤巍巍地伸出手,符因小心以灵力化刃,在他指尖划开一道小口。鲜血缓缓滴入温热的酒坛,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腥气,与酒香交融,竞有种奇异的和谐。
炉火熊熊,酒坛里的液体咕嘟作响。符因站在齐风失去魂魄的躯体旁,手持那坛混血温酒,目光沉稳。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对邬宓和齐云道:“准备好了吗?”邬宓点头,接过酒坛,小心倾斜。
齐云与齐飞扶着兄长,让他微微张嘴,那暗红液体缓缓流入。叶飞沉和段云松守在一旁,屏息凝神,注视着漂浮在齐风头顶的那团白光魂魄。
随着酒液灌入,魂魄开始微微颤动。
符因低声道:“稳住,别急。这魂魄虚弱,咱们得慢慢来。”邬宓手极稳,酒液一滴不漏。白光逐渐靠近躯体,像被无形之力牵引,缓缓渗入。
齐云守在一旁,紧张得手心冒汗,低声喃喃:“成了吗?真的能成吗?”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魂魄终于完全没入齐风体内。众人屏住呼吸,紧盯着那具躯体。
片刻后,齐风胸口微微起伏,眼皮颤了颤,却始终未睁开眼。“成了!“齐云激动地喊了一声,又立刻压低声音,“可……怎么还没醒?”符因皱眉,蹲下探了探齐风的脉搏:“魂魄是入体了,但可能还需时间融合,借贯清宗的灵泉温养应该就可见效了。”就在这时,那位耄耋老人忽然“咦"了一声,抬起手看了看,又摸了摸脸,惊讶道:“我怎么觉得……身上有点热乎乎的?”符因转头一看,只见老人枯槁的面容竞多了几分血色,连佝偻的背都似乎直了些。
她愣了愣,若有所思地眯起眼:这引魂之法,以活人血为引,魂魄入体时会牵动血气循环,反过来滋养取血之人。
简单说,这老爷子你是因祸得福,祛了病气,添了活力。此话一出,周围幸存者顿时炸开了锅。有人懊悔地拍腿:“早知道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