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颖芝抿了抿嘴,眸光微动。
敬文伯长叹口气,低声道,“身为父亲,我自是希望你能够幸福。”他走近几步,烛光映出他眼角的细纹,“可身为敬文伯爵府的家主,我只希望家门永兴,族人平安。”
他伸手想抚摸女儿的头发,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所以,你与靖王之间,还是就此作罢吧。”
沉默在祠堂内蔓延,只有雨声淅淅沥沥。
蓦地,他又开口道,“不如你考虑一下萧煜吧。”
"什么?"傅颖芝如遭雷击,脸色霎时惨白,"父亲!萧煜已经纳了二姐姐为侧夫人!"
"那又如何?"敬文伯皱了皱眉,语气平淡得可怕,"你二姐姐没本事,不得萧煜的欢心,是指望不上了。"
傅颖芝浑身一颤,一股寒意袭来,傅静安可是前不久才被一顶小轿抬进国公府侧门的,如今红妆未褪,喜烛尚温,父亲便已因“指望不上”这轻飘飘四字,要为她那新婚夫婿另觅新欢。
她盯着蒲团上磨损的绣纹,指甲不知不觉掐进掌心,颤声道,“父亲是要女儿……与姐姐共侍一夫?"
敬文伯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被决绝取代。
"萧煜一直心仪与你,且国公爷与我……"他压低声音,几乎是在耳语,"有大计划。如果你能嫁去国公府,是再好不过的。"
一道炸雷轰然落下,震得祠堂梁柱簌簌作响。傅颖芝浑身一颤,忽然觉得这祠堂像个巨大的棺材,而她是被困在其中的祭品。
烛火在风中疯狂摇曳,将祖宗牌位上的名字照得忽明忽暗。
"什么计划?"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敬文伯摇摇头,目光深沉如古井。
"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好。"
他走向香案,取了三支香在烛火上点燃,"你只需记住,伯爵府的兴衰,系于你我之身。"
青烟袅袅上升,模糊了他的面容。
傅颖芝看着父亲将香插入炉中,动作庄重而缓慢。
香灰落下,如同她此刻破碎的心绪。
"父亲……"她艰难地开口。
敬文伯背对着她,"记住,今日之言,出我口,入你耳。"
“女儿明白。”傅颖芝低声道。
敬文伯轻叹口气,“你先回去吧,好好想想。”
傅颖芝机械地行礼,转身向门口走去。
当她手触到门闩时,身后又传来父亲的低声自语,“雨大了,宁都的天,要变了。”
傅颖芝推开门踏入雨幕。
暴雨立刻打湿了她的衣衫,冰冷的雨水顺着脖颈流下,却比不上心中的寒意。回头望去,祠堂的灯火在雨帘中模糊成团,如同幽冥鬼火。
走在回廊上,傅颖芝忽然明白了父亲话中的深意。
那所谓的"大计划",必是与朝堂之争有关。
父亲选择站在国公爷一边,那么国公爷,又与谁一边……是圣上?还是皇后?
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她苍白的脸庞。
雨水中,似乎混着温热的液体滑过脸颊。
“是啊,雨大了,宁都的天,要变了……”少女低声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