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电闪雷鸣的阵雨下到最后，飘忽的雨点随风零落在水泥路的坑洼上，没能惹起积水一点涟漪。偶尔几滴沾染上白榆的皮肤也不能让她生出再把伞撑开的欲望。白榆上一次也是第一次来白礜市是为了看房，那天也是一个阴雨天。只是那天是阴雨连绵，淅淅沥沥的小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一整天，她都没机会收伞。
快走到她们目的地的时候，马晨已经气喘吁吁。她步履艰难地跟在闲庭信步的白榆身后，按照白榆的最新指示，她抬头打量着白榆刚为工作室找的新出炉的落脚点：
这栋建筑西南角有一个两米见方的缺角，缺角南面开着入户门。她租的这户就是这一角的最顶层。入户楼梯就嵌入这一角。它是个水泥台阶、细铁栏杆的旋转楼梯。每层楼梯台阶转到门口，都有个和楼面平行的梯台供人站着开门——一层只有一家有这个特色入户门，虽然一层显然不止一户。从一层开始到三层，这个入户门都被改装成了防盗门，但三层往上保持着建筑原始采用的漆黄色木门。
白榆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让她不知所云的马晨，缓缓眨眼，等着马晨自己把话捋顺。
“每级台阶大概高20cm，落脚台面最宽的地方目测40cm，长度——不重要，能落脚的地方就一点点，人只能站在最外侧才能顺利往上走。”
“一楼的入户门也不是在地面，旋转楼梯都不是从地面开始的，”白榆边解释边伸直了右手，指向底楼的入户门，“那边还有一个和入户门垂直，衔接旋转楼梯的4级台阶，看到了吗？从那进去，往上转两格才是一楼入户门呢。”
“卜卦算出来的，这里最旺咱们，”白榆抿抿嘴，一本正经，“而且，这也是客户的要求，租这里她能给我们报销。”
“我相信你。”
最后，马晨还是排除万难把行李送到了顶楼。实际上，她花了两个小时，分了五趟，中途歇脚歇了好几次，才把这两个行李箱、一个背包的东西全部搬上楼。白榆没动手。马晨知道白榆不能动手。马成还知道这行李箱的东西不能让外人碰。她不算外人。所以，马晨爆发的点是：
“晨晨，地球上现在没有任何角落适合摆我们那些设备，至少我不放心，难道你放心吗？”白榆颇有些语重心长。她说的设备是接收异世界的信件用的——嗯，异世界这一条存疑，但是确实是接收凭空出现的信件的，来信人也叫白榆，设备也是那个“白榆”给她们用来单线联系的，她俩嘴里的客户也是那个“白榆”。
“对不起，我的问题，”白榆自动承担马晨的全部抱怨，语气有一丝若有似无的亲昵，隐匿着无人知晓的娇嗔，“我没向她争取到更好的地方。”
马晨接受了这个说法。
“你是说——”马晨环顾一圈，差点笑出声，“这个地方的气运能和你嘴里前两个地方碰一碰？”
可是，那家具——带虫眼的木头底座铺上海绵芯坐垫的沙发、后背扛大包的扔地球上也得是古董彩电级别的电视机、积灰的吊扇——马晨不想看下去了。
马晨深呼吸，进卧室打量了一圈，再度发表质疑：“就这个连空调都没有的破烂房子？”
“哇——你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啊？气候也太宜居了吧？”马晨夸张地惊叹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追捧两句，眼睛紧盯着白榆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