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舒友良瞪大了眼睛,「没有兵部勘合,我们怎麽住驿站啊?六口人,一路上自己花钱南下,得多少钱啊!
就凭我们的家底,只能到山东,剩下的路就只能讨着饭去扬州赴任了!」
张道呵呵一笑,「舒哥儿,着什麽急,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你说。」
「张元辅总理国政后,改了驿站的规矩。五月初一开始,兵部车驾司不再发勘合符印,改为由主管部门发文书,再去兵部领符牌。
我们老爷是巡抚,那就要拿着吏部的文书去兵部领符牌。」
「还不是一回事?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
「不一样。以前是拿着兵部勘合,不管三七二十一,有符就能住驿站,开销全免。现在不能,六部诸寺哪家衙门的官吏去地方办事,由该衙门出文书,拿着文书去兵部领符牌。
凭此符牌能在沿途驿站住宿,费用也不是全免,而是记帐。」
「记帐?」
「对,你入住驿站,离开时驿吏会跟你算帐,几口人住几日几宿,住吃开支多少,马料钱多少,杂费多少,一一列清明细。
你查看核对无误就在帐上签字画押,帐目一式两份,你一份,驿站一份。你出公差回来,把帐目整理好,上交衙门报帐。
驿站那边会一旬或一月把帐目汇集车驾司,然后车驾司把帐目厘清,再跟各衙门要钱。衙门拿着办差人员的报帐清单,两帐核对无误,就要给兵部车驾司付帐。」
舒友良好奇地问道:「真要钱?」
「可不真要钱?张元辅改革新政,最根本一点就是钱!反正就是不能让你在驿站白吃白住还白拿。」
舒友良好奇地问道:「要是我不认帐呢?」
「那你还想不想住驿站?」
「这倒是,你不认帐,这家驿站四下把消息一散,哪家驿站都不让你住,真的只能讨饭回来了。
可是报帐的衙门不认呢?」
张道呵呵一笑:「兵部不会直接找各衙门要的。它把这笔帐整理好,直接递给户部,户部从各衙门帐户里扣就是。
张元辅这一手是真绝!
你出差在驿站可以使劲花,使劲用,反正你花多少,驿站找你衙门要钱。花多了,驿站不心痛,你也不心痛,你衙门主官心痛,他自然会收拾你。」
舒友良一听就明白了,「听说张元辅给各衙门搞预算制,扳着手指头花钱。这样搞,各衙门主官确实要把花钱看起来。一年的预算定死在那里,要是半年就花完了。
嘿嘿,张元辅的脾性,真能让这一衙门的人去朝阳门摆碗。」
「可不就是。」赵宽在旁边附和着,「以前没觉得,现在看来,张元辅是近二十年历位首辅最有魄力的一位。」
方致远插了一句:「现在不叫首辅,叫内阁总理,或者叫首相。」
赵宽感叹了一句:「新官职,大家的叫法乱糟糟的。过段时间才会定下来。」
舒友良好奇地问道:「怎麽好好的就改起驿站来了?」
方致远眨着眼睛问道:「舒哥,你还不知道?」
「我知道个屁?这些天可把我忙坏了。多准备几口箱子,除了家里的旧衣服,我还到亲朋好友丶街坊邻居家到处收购旧衣服。
唉,这家没我能行吗?
我天天忙里忙外,街面上的消息知道个屁!致远,你在街面混得最开,说说,打听到什麽消息。」
方致远确实是老江湖,他出去打听消息,不用半天,半个城鸡毛蒜皮的事全能扫听出来,就连高门大户里的腌臢事也能打听出大半来。
人才!
「还记得高阁老在临清驿站暴毙的事吗?」
「高阁老,高大胡子?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这号人物了。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