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1章
云绡不论妍妃说什么都不为所动。
就像她来到沉银宫时,那些宫女们对待她的态度一样,她们不将云绡放在眼里,云绡也不将这个沉银宫的女主人放在眼里。这一举动显然让妍妃十分不满。
妖媚的女人脸上显出了几分狰狞,很快被她压了下去,她只需要给身边的大宫女一个眼神,自然有人为她动手。
那大宫女朝云绡走来,等到了云绡的跟前扯过云绡的手臂便将她拖拽到了地上,右手狠狠地朝云绡身上掐过去。
妍妃带着几分快意地要从云绡的眼底看出痛苦,仿佛只要云绡痛苦了她就痛快了。
可云绡没有痛苦的表情,她只是冷冷地盯着妍妃,看她仿佛在看一个可怜虫,那双眼睛几乎将妍妃扭曲的心理看穿。云绡越是这样满不在乎,妍妃就越觉得心里像是有火烧般抓心挠肺地难受。云绡深知要如何惹怒她,可她不论如何折磨云绡,却无法给云绡造成任何痛苦……或许以前是可以的。
可这孩子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长成了一个不会痛也不怕受伤的怪物,从那之后,妍妃看见她满心都是恐惧。
钟离湛对云绡也是有些气恼的,当云绡说她掉入禁地是自己设下的一个局之后,钟离湛就知道她是个心性格外坚毅的少女,也知道像她这处处受挫的身份,唯有谎言才能让她活得更加轻松一些。
但怎么能……连他们第一次见面,连她跪地恳求他杀了显帝的理由,也是假的?
钟离湛想起他在禁地里看见瘦弱的云绡,浑身散发着剑意的浅白光泽,可怜兮兮地悲痛地阐述自己亲眼目睹亲生母亲被亲生父亲扒皮抽筋的过程,表述着昏君当道的无能为力,让钟离湛第一次对她产生了同情。结果她的亲生母亲还活着?
那她那句扒皮制成人皮鼓,到底是她信口胡来,还是她渴望的目的?纷乱的思绪还不等理清,钟离湛就看见云绡被大宫女拖到了地上。他的身体比思绪更快地伸手想要拦一下,可那粉毛鸡穿过了他的魂魄,未等他有何举动,女人便扭着云绡身上薄薄一层皮肉,动作熟稔得以前不知做过多少遍了。
看少女就着姿势动也不动,任由对方磋磨,钟离湛心里那些被欺骗的气越积越深,达到一定的阈值之后忽然就散了。他阔步走到云绡跟前,单手撑着膝盖弯腰俯身,以一种倾倒的姿势近距离地看向云绡的脸,对上她的眼睛问:“你可还会骗孤?”云绡无辜地眨了眨眼。
什么叫骗呢?
又不是她强迫他非要和自己绑在一起的?纵使她在跳舞后的那番话是投诚,是示弱,是引导他再度开口给她一个共生的机会,可到底……还是他主动啊。云绡那不知疼痛的眼神对于钟离湛而言,也代表着四个字一一不知悔改。明明之前还很会装可怜的小孩儿,这个时候反而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无赖感,大约是因为她知道他们俩而今的生死绑在了一起,他后悔也来不及。也可能是因为……云绡看穿他的本性,比他看穿她的本性要更早,她也比他了解她,要更加了解他。
那粉毛鸡还在掐着云绡身上的肉,云绡一声不吭,在外人看来她昂着头也不知盯着何处发呆,只有钟离湛似乎能从她的瞳孔里,看见自己无可奈何的倒影其实没有倒影,是他看穿了自己的内心。
在粉毛鸡的手第三次伸过来时,钟离湛忍无可忍地抓着云绡的手腕将人带起,而后借着云绡的手掌朝那大宫女的脸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甩得大宫女尖叫一声倒在一旁,就连云绡都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很疼…比那女人掐她的时候都疼。可见被打者更不好受。
钟离湛是有些暴躁的,所以他握着云绡的手腕也很用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了句:“你不是很能吗?这个时候装什么小白兔?”连他都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偏偏该硬起来的时候又要闷不做声地受人欺负了?
钟离湛瞥了云绡一眼,而后对上了云绡那似笑非笑地目光,她嘴角微微扬起,笑容一瞬即逝,但眼神中些许得意的狡黠还是没有藏住。看吧,传闻中的杀神,就是个容易被欺骗,还容易心软的菩萨。“放肆!!!”
妍妃站起身,她从未想过云绡居然有一天敢反抗!她这一声怒吼,沉银宫中所有的宫女全都围绕了上来。两人扶起被打得口鼻出血暂时失声的大宫女,两人一左一右如同门神一样守着大殿的出口,还有两人站在妍妃身边,狗随其主地对云绡直瞪眼。云绡眨了眨眼,满不在乎道:“你不来找我,我也不会找你,你我就相安无事的不好吗?你又何必像狗嗅到了骨头的味道一样总凑上来呢?”“云绡!!!”
那张妖媚的脸彻底扭曲,她撕扯着声音指着云绡道:“这都是你欠我的,是你欠我的!除非你死,否则只要你身上哪怕还有半点利用的价值,那也只能为我所用!”
钟离湛听着这凄厉嘶哑的声音,握着云绡手腕的手也松了一些,将人带着往后退了两步。
云绡对妍妃道:“怎么?你要拦着我?你就不怕仲卿仙师找你麻烦?一E得罪了仲卿仙师,那显帝对你还能有几分好脸?”这句话戳到了妍妃的痛处,她那像是恶鬼一样的脸慢慢冷静了下来,周围的宫人眼观鼻鼻观心地也都跟着沉默。
云绡挑眉:“没事了吧?”
“没事,我就走了。”
说完这话,云绡转身离开。
跨出殿门时身后突然发出了咂当一声响,紧接着便是大宫女痛苦的尖叫。云绡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大宫女红肿的脸上被破损的瓷杯碎片割出了好几道血痕,鲜血直流。
她瞥向地上瓷杯砸碎的位置,又瞥了一眼还紧紧握着自己手腕的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嘴角扬起些许笑意。
这样的感觉还不赖,让她觉得,她或许真有一天能够逃出生天,离开这座深宫牢笼。
妍妃望着云绡离开的背影,少女脊背笔挺,再不似以往一样还会因为渴望得到母亲的爱而一步三回头。
她的目光也落在瓷杯破碎的地方,分明她刚才扔瓷杯的准头是朝着云绡的背后而去,可瓷杯却离她至少五步远。
前方的瓷杯碎片,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朝后方飞来,不仅划花了大宫女的脸,还割伤了妍妃的手背。
她抬起手,看向白皙的手背上一道浅浅的红痕。伤口很薄,血珠已经要凝固了,可这灼烧一样的刺痛像是威胁警告一样,让她内心惶惶不安。
离了沉银宫钟离湛就松开了云绡的手。
还是带着些许泄愤地甩开的。
云绡也不恼,毕竞她已经完全掌握了眼前这位杀神的本性,知道他生气,也就只能气气。
钟离湛也从云绡的眼神中看穿了她是如何想的,这满口谎言的破小孩儿如今在他面前是彻底不装了。
钟离湛扯了扯嘴角,吐出一句:“怎么你身边都是一些疯子?”周泉礼疯狂,有爱上旖族女人后被旖族咒语所控的原因在,那沉银宫里的那个女人又为何疯疯癫癫的?
云绡却因为他这句话失笑,她的双眼直勾勾地看向他,钟离湛被她的眼神盯得有些不适,而后反应过来她看着自己的意思。他也是个疯子。
在他死后两千多年历史的记载里,他是普天之下最疯的那个疯子。钟离湛没好气地瞪了云绡一眼,他没能威胁到她,毕竞今天钟离湛才算是真的看透了眼前的少女,她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胆敢欺神的小骗子。偏偏钟离湛此刻拿她没有半点办法了。
别说他的骨剑已经与云绡的身体融为一体,即便是他的骨剑还在,他也只能受云绡的限制。
若要将时间往前推个两千余年,照国境内上下恐怕也找不出比她胆子更大的曦族人。
云绡也怕钟离湛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
她深知自己的优势所在,便是她有一双看上去还算无辜的眼,而且曦帝又非真杀神,好言哄着他也能听。
云绡走上前,她触碰不到他那身如烟似火的朦胧玄衣,便主动牵起了钟离湛的一根手指,指尖捏了捏,又晃了晃。
“别生气,我很可怜的。“云绡笑盈盈地说出这句话。钟离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