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话的意思……是要瞒着娘娘有孕的事?可之后怎么办,女子有孕肚子总会大起来啊……
上珠心里直打鼓,王爷到底怎么想的?
他怎么想,他最想她永远都不要受到伤害,可是他没办到。萧或隔着被子握着顾茉莉的手,深深埋下头。直到屋里再没了其他人,他才敢完全放开所有被压抑的感情。
挺直的肩膀垮了,脊背也弯了,他整个人弯成了弓形,痛苦而紧绷。滚烫的液体再一次从眼角流出,落在绒面的被子上,转瞬便被吸尽,只除了一点深色的印记,什么也没留下。
然而,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任他百般后悔,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时光无法倒流,就像那一天无论他怎么加快速度,也依然没有赶在她被带入宫前救下她。
是他的错,是他太自负,总以为胜券在握、万无一失,他以为让她暂时离开京城避开混乱,等他结束一切再去接她会更安全,没想到大错特错。一念之差,万劫不复。
萧或埋着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有越来越蜷缩的身体泄露了一丝他的痛楚。
顾茉莉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高大的男人缩成一团,趴在她的床前,乍一瞧好像并无异样,可透过被子传递到手上的濡湿感却让她知道,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有人受一点疼就恨不能嚷嚷的全天下都知道,有的人即使内心溃烂流脓,面上也仍旧风轻云淡。
萧或就是后者。
顾茉莉望着他乌黑的发顶,有一根白色的夹在其中异常显眼。她愣了愣,情不自禁伸出手一一
是白发。
她彻底怔住,他才多大,就生了白发?
“醒了?“萧統被动静惊醒,立马抬起头,除了眼睛有些红,无论表情还是神态都完美无缺。
“渴不渴,要不要先喝点水?”
他起身就要去端水杯,顾茉莉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喊他:“萧或。”“我在。“萧或俯身,笑着应,一如当初在王府。似是怕她不自在,他还故意开玩笑,“娘娘有何吩咐?”
“………你有白头发了。”
“是吗?"萧或也颇为诧异,下意识偏了偏头,可惜自己看不到头顶。顾茉莉顿了顿,轻轻将那根白头发拔下来递到他眼前,“你看。”“真的呀。“萧或看着那根白发,失笑,“没事,道家始祖李耳便是少年白发,说明我和他一样……”
“萧或。“顾茉莉再次喊他,并没有跟着笑。“难过的话,可以表现出来。”
萧或眼睫一颤,望着她认真的双眸,渐渐敛了笑意。“对不起.……“他慢慢将她的手连同那根白发一起合拢在掌心,额头抵着手背,声音怅惘而沉郁。
“我不是难过,是害怕。”
“怕你不要我了。”
顾茉莉一怔,眼前这个男人低下他的头颅,将脸埋进她的掌心,不再似以往那般强大,而是低低叙说着他的害怕,坦白掀起心扉,告诉她他怕她不要他。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酸酸涨涨的。为他的话,也为那根多出来的白发。
该有多煎熬,才能在这么短的时候内就熬出了白发……她轻轻抽出手,抚了抚他的头顶。
“萧或。”
“嗯?”
“我在。"她这么说,将齐婉婉和他都曾数次告诉过她的话告诉给他。她在这里,没有离开。
萧或身形僵了僵,低着头并没有抬起,周身的郁色却散了大半。他缓缓环住她的腰,也轻轻“嗯"了一声。
房间里气氛静谧却不尴尬,自有一种说不出的氛围萦绕在两人之间,而另一处的客房里却是快闹翻了天。
“主子您现在不能动……
“滚开!"萧統一把拂开不知要拦他还是要扶他的人,毫无血色的脸上只剩阴鸷。
“她在哪里,朕要去见她!”
“您先让大夫给您包扎…”“娘娘不在这里劝阻的,惊喊的,各种声音夹杂在一块,吵得本就失血过多的萧統愈发晕眩头疼,他狠狠一咬舌,痛感让他意识稍微清醒了些,眼前终于不再重影。
他环顾四周,猛地抽出侍卫腰间配剑。光芒一闪,映照着他狠绝的双眼,″拦朕者死!”
一时间谁也不敢上前了,“暴君"的说法可不是空穴来风。徐老在旁气得直瞪眼,只觉今天流年不利。刚才被“毛头小子"怀疑医术水平,现在又遇上一个任性妄为的“病患",瞧瞧那胸口流的血,再耽搁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
“到时候别又说老夫能力不济。"他哼笑着,对着站在西魏王旁边的魏司旗阴阳怪气。
魏司旗:…
老先生医术他不敢说是不是顶级,但这脾气应该是大夫中最大的了吧?他咳了咳,装作没发现那话是对着他说的,上前拨开其他人,站到了萧統对面。
萧統下意识就要挥剑,他从不搞威胁那套,因为他说到做到。却不想一剑挥出,竞是直接被挡住--他武功并不算高,如今又身负重伤,力气只剩下十分之一不到,其他人不敢正面与他碰撞,才被他逼得节节败退,魏司旗可不吃他那套。
想到曾经传扬天下的"他与她"的那些事,想到他曾经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强留宫中,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反手一推,直把萧統推得连连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
“十八!"西魏王赶忙呵斥,又朝萧統拱手,“皇上赎罪,犬子无礼”“你儿子?“萧統以剑抵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强打起精神打量眼前这个家伙,终于想起了他是谁。
不正是探子所报“救”她出陆浑的人吗?
他神色好了些,帮她就是帮他,虽然他很可能是站在萧或那一方。“梓童在哪,带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