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面的装潢让陆辰第一时间还以为是走错地方了。会议室，不应该是一张实木长方形桌子外加清一色的黑椅子吗？但眼前的这会议室，却完全不一样。要说像什么，像音乐工作室、七弦古琴、箜篌、筝、琵琶、笛、箫、唢呐、鼓、笙……这哪里是会议室？分明是传统乐器的小型博物馆啊！“暑期学生放假，我们也刚好有空，每年的这段时间我们这些老家伙会聚在一起一周左右。”“闲来无事，就在这里弹弹琴，吹吹笛子。”朱洪随手拿起木架上的唢呐，递给陆辰。“小陆，考考你，这个唢呐有什么特别之处？”陆辰双手接过，捧在手里面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是……电子锁呐？”“我倒是只听说过，亲眼见到，这还是第一次。”“很正常，一般只有初学者才会使用这一类唢呐。”朱洪拿起另一把电子锁呐。“科技在发展，我们虽然老了但也知道要跟随时代。”“一开始，我不太能接受这种电子锁呐，但后来我的想法也变了。”“唢呐的难度高，想要入门太难，这种电子锁呐刚好弥补了这儿缺点，正所谓由简如繁，既然科技发展出了这种电子锁呐，也必有其道理。”仅仅一个电子锁呐，陆辰就看出了朱洪并不是迂腐的人。或者说不是守旧的人。能够接受新鲜事物，并且认可乐器的发展并尝试，这些老艺术家的刻板印象估计就只有一个“老”字。陆辰也看出，朱洪这一辈的老艺术家，是真的在为传统乐器能够流传下去而努力过！恐怕这件“会议室”之所以改成现在这副样子，或许也是为了方便他们能够更好的研究这件如何让传统音乐更深入大众。老艺术家四个字在朱洪这些人的身上具象化了。老兵不老，只会逐渐凋零，这句话用在老艺术家的身上依旧适用。陆小瑜从陆辰的手上接过唢呐，惊讶道：“粑粑，这把唢呐好帅啊！”“想试试吗？”陆小瑜点头。“还记得粑粑教过你吹唢呐的技巧吗？”陆小瑜刚想点头，又有些羞涩。“粑粑，我记不太清楚了……”“没关系，让朱爷爷教你！”朱洪一拍自己的胸口，“这电子唢呐，我早就练习的炉火纯青了！”朱洪拿起自己的唢呐跟陆小瑜一起吹奏起来。唢呐对于肺活量的要求很高，朱洪年纪这么大却还如此中气十足跟他常年吹唢呐是分不开的。一老一小两人吹得不亦乐乎。齐若雪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怀中抱着琵琶“这么热闹，我也得凑一凑！”齐若雪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落座弹奏。门外，董辰年一行人路过会议室。各种乐器中，唢呐独领风骚。会议室外，董辰年等人路过。赵越嗤笑一声。“这种老掉牙的乐器也值得吹奏？”“这些土掉渣的东西没落不是没有道理的！”杨羊反驳道：“这些不是土掉渣的东西，如果是你去表演，说不定还不如一个小孩子。”赵越毫不在意杨羊的态度。他依旧傲慢。董辰年心中也是不屑。悠悠说道：“难登大雅之堂！”简短的六个字，让现场的众人爆发嘲弄的笑声。杨羊在其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董老师，唢呐也上过金色大厅的。”周围人的笑声戛然而止，目光纷纷落在了杨羊的身上。他们没想到杨羊竟然会跟董辰年抬杠。“小羊，你怎么跟董老师说话呢？！”赵越拉了一把杨羊。杨羊挣脱，神色充满了威胁。“够了赵越！我说过多少遍了，叫我杨羊！”“杨羊！我说不要大声喧哗你没听到吗？”董辰年今天已经很不爽了。自己走到哪里不是被人吹捧？结果今天却连自己的学生都跟自己抬杠？“杨羊，大家是觉得跟你亲近才会叫你小羊，你如果这么格格不入，干嘛要加入我们乐团，跟我们来到这里？”“而且，你就是如此不尊重师长的吗？”杨羊后退了半步，慌乱地解释道：“不是的，董老师，我只是说唢呐并不是土乐器，我们国家的乐器也能登大雅之堂。”“够了！”董辰年呵斥，“这种靠着大家吹捧，才能进入金色大厅的乐器，有什么资格说是乐器本身有魅力？”“如果你觉得传统乐器那么好，干嘛自己还做一个小提琴手？”杨羊眼神湿润了。她没想到董辰年竟然会这么说话。“董……”“小羊！你还不跟董老师道歉，是存心想跟董老师作对吗？”赵越打断杨羊，语气中满是责备。“她让你叫她杨羊，你是没有听见吗？”一个清朗的男声传来。众人循声看去——正是钟良！“呦，这不是死娘炮吗？今天怎么没扮女装？”赵越上下打量着钟良，眼神和语气都充满了挑衅。“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你是个人妖呢……”赵越越说越下作，但钟良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的怒色。“喂，我说你呢，你听到没有啊？”赵越冲着钟良大喊，但钟良的眸子始终没有离开杨羊。“今天来，怎么没有提前跟我说？”杨羊低着头，脸色竟然微微泛红。“我……”“钟良！”赵越走上前，直接挡在了杨羊的身前。“谁允许你跟小羊说话的？”杨羊从赵越身后闪开，脸色不悦，“赵越！我跟谁说话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我不许你跟钟良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杨羊怒上心头，直接上前抓住了钟良的手臂。“我告诉你，我喜欢的是钟良，你以后不许叫我小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刘玉怒斥道。这一声怒斥，甚至让会议室里的人都听了个真切。众人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眼前混乱的场景，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朱洪走到最前面，轻声唤道：“钟良，过来。。”钟良立刻转身走向朱洪。朱洪满眼都是赞扬。“你呀你，就是太有礼貌，太年轻！”“要是换我，直接指着他的鼻子骂！”“你怕什么？你怎么就不敢骂他呢？”“好歹咱也是梅派青衣，你打怵他？”“你——”赵越一步上前。“赵越！”董辰年出声喝止。他目光随后落在朱洪的身上，语气低沉，“朱老，我们尊重您，但您刚刚的话，是不是有失长辈气度？”“长辈气度？”朱洪回头与老伙计们对视一眼，所有人爆发出一阵嘲弄的笑声。“我敢不爱幼，你敢不尊老吗？”耍无赖？没错！朱洪就是在耍无赖！他眼神中的嘲弄无比真切，丝毫不加掩饰。孔圣人曰：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我老朱都八十了！耍无赖……可是这个年纪的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