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真正热起来时,石玉给两个儿子请了假,说是要去佛罗伦萨。唐辛念叨着石墨没两个月就要毕业了,应该好好珍惜最后的幼儿园时光,明明他那么喜欢,偏偏没上过几天幼儿园。石玉问她:“你上过几天?”她就不作声了。他又问:“你爸爸陪着你玩的童年快乐么?”唐辛哼一声扭过脸去,看到巴巴望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翘着嘴角笑起来。毋庸置疑,她的童年很快乐。可是……算了,在石玉那里就没有那么多的可是。随他去吧,反正是要出去玩,两个儿子和她都会很快乐。偏偏石玉没想结束这个话题,反而很正式地问她:“这一趟,咱玩多久?”唐辛一愣,“不是九月份就要开学了么?”到了九月一日,石墨就会成为一名光荣的小学生了,学校都已经安排好了,还是纪云云在和她确认过石墨会在上京上小学之后特意挑选的。石玉转而去问石墨,想不想上学。“想。”石墨用力点头,回得干脆响亮。石玉又问:“如果明年再上呢?”石墨也是一愣,支吾着说:“可……可以么?”明显心动。唐辛在旁小声怨念,哼了声“讨厌”。石玉再开口时声音也小下来,悄悄似的对石墨说:“你的生日是八月三十一日,如果今年上学,你就是班里年纪最小的弟弟;如果明年上,你们班最大的孩子是九月一日,你是哥哥。”石墨霎时坚定起来,抬头挺胸,双手成拳,“我是哥哥。”石砚忍了又忍,终于瞅准一个搭腔的机会,大声叫:“哥哥!”父子三人都笑起来。石砚明显不太明白那爷儿俩在笑什么,依然挤着眼睛咧着嘴,主打一个跟上节奏。唐辛简直看傻了眼,这男人,对石墨的这一出算得上是循循善诱了,不是引导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而是为了出去玩。她勾着石玉的袖口,小声问:“真的可以么?”他反问:“你说呢?”那就是可以。唐辛无所谓,只是确认一下而已,今年上学或是明年上学在她看来没有区别,尤其是在安城时被孟既景洗过脑,晚点上学快乐多。她不认为石墨更适合晚去学校,恰恰相反,石墨的性格到哪里都没问题,守规矩,合群,又有自己的主意和脾气,不欺负人也不会被人随意欺负,她没什么不放心的,但是唐辛确实想和石墨再好好地玩上一年,据说上学之后父母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会大大减少,她舍不得。石玉也是这么想的,双手一托把石墨举高,问他:“开不开心?”石墨笑得特别大声:“开心!”石玉晃着他的小身子,瞅着他咯咯笑,再问时声音也大了些:“你妈担心,怕坏了规矩,你会么?”“不会!”“你妈又怕把你送到规矩笼子里面去,你怕么?”“不怕!”父子俩一问一答,唐辛斜着眼睛瞪石玉。偏偏他说对了,她确实曾经想过,也纠结过,石玉竟然知道。她不知道石墨是不是真听懂了,在这么亢奋的状态下,不管石玉问什么,他都会随着他的意思去回应,多聪明的小孩子,特别会讨他爸爸的好,怪不得石玉疼他。腿边那个一直蹦的石砚,顶着张看似聪明的小脸,举着手求抱的样子活像个小傻子。正琢磨着,听见父子俩又说起话来,声音小了不少。石墨搂着石玉的脖子,小声地说:“弟弟还是需要放到笼子里面去的……”话音一顿,扭过脸去趴在石玉肩头,笑眯了眼睛,“奶奶说了,该给弟弟立立规矩了。”石玉扬头笑,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了一掌。唐辛确认了,石墨是真的听懂了,一张又乖又憨的小脸蛋,眼睛晶亮,笑得有点坏,分明是在调侃弟弟,还要抬出奶奶来镇场子。多坏。甩锅这事,父子俩一脉相承。石玉这才应了声是,一手提着石砚也抱起来,颇为正经地说:“规矩还是要有的,知道是什么就行了,越明白,越自由。”石墨似懂非懂,直愣愣望着他,石砚兴奋地抬起手拍在石玉脸上,没轻没重,哇哇大叫:“不自由,毋宁死。”唐辛忙问:“谁教你的?”石砚脖子一梗,“奶奶!”唐辛信,石玉他妈说得出来,不知是在什么样的情境下说出来的。瞅着面前同样笑着的两张小脸,唐辛不免感叹,长得可真像,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像的地方了。不,还有那相同的一声奶奶,不到一分钟的工夫亲奶奶被这小哥儿俩卖了两回。再看石玉,真是亲生的父子,笑起来时眼睛特别像,就不知道他小时候像石墨还是像石砚。唐辛觉得应该是像石墨,鬼精鬼精的。撇了撇嘴,在父子三人的盯视下也跟着笑起来,心就飞到了不知何处,默默盘算着这一趟可以出去玩上一整年了,不知道石玉还安排了去哪里。谁知第一站并非佛罗伦萨,而是西南一隅。很像曾经去过的某一座山,和石玉确认后才知道并没来过,只是景色很像。石墨立刻表示每座山都是不一样的,植被不一样,水系不一样,就连云彩都不一样。唐辛一下就明白了,这是做过功课才来的,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她自己。或许,还有石砚那个小傻子。结果就被石砚的一声尖叫弄清醒了。“小熊猫!是小熊猫!真的有小熊猫!爸爸没骗我们!”原来,只有她一个人是来开盲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