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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2 / 3)

“小娘子,真是麻烦你了。”

林秀水喊住他,“你等等,我不能白拿你这么多的东西,你在这里等我。她急匆匆跑回去,她有一面镜子,早前是她娘留下来的,打磨过她又用布日日擦,照得挺清楚。

她一气跑到楼上,拿了镜子下来,又跑出去,跑得气喘吁吁,差点背过气。“你,你把这个,给鸡照照。”

林秀水太相信自己的手艺,这身毛衣裳做得跟鸡原生的毛差不多,她得叫鸡看看。

其实这个举动真的很让人发笑,疑心心是不是林秀水真疯了,但她觉得,一件事情嘱托到她的手里,她收了钱,她要把事情办好。李习闲接过镜子照做,将镜子放在铁公鸡前面,一手扭过鸡头让它瞧瞧。这大概是鸡的鸡生里第一次照镜子,第一次看自己。原本只是呆呆的鸡,突然开始想啄镜子,林秀水手疾眼快,李习闲赶紧捂住它的嘴,一时惊讶,“它已经许久不想啄鸡了。”“保不准照一照真的有用。”

李习闲欢欢喜喜带着鸡走了,直到两日后,他才来报喜,说照镜子真的有用,他那只铁公鸡眼下很神气,天天要啄镜子里的鸡。它大概不用死了,它还能陪他好几年。

还说要给林秀水打面招幌,或是做个牌匾,上面就写救鸡一命。林秀水逃得飞快,她不想再治鸡了,那太可怕了。但此时看着一人一鸡离开,林秀水说:“好悬没把我这宝贝给啄了。”小荷欢呼道说:“我也要跟小鸡睡觉。”

林秀水微笑,“当然可以,你娘要是不打你的话。”“我娘会说打不死你,"小荷捏着鼻子学她娘的声音,“小荷,你给我过来,看我打不打你。”

林秀水笑得够呛。

眼下时辰倒还早,林秀水开始收摊,没办法,昨儿出了名,也不知道谁给她传的,一套比一套邪乎。

她今日除了些能补的收下来,还有二十来个莫名其妙寻事的,有找她补酒漏子的,这玩意又不是布,找她也没有用。那脚凳子坏了不去找木匠,找她个缝补匠,打卦的竿子绳子掉了,重新绑一下不就成了,非要过来找她给缝一圈;打牛的鞭子断了,要她从中间接一段上去,她干脆用发烛烧两头,烧的布料熔化,两根接在一起。还有什么旧靴子、破裤子、烂罩子,酒篓盆子大席子。她是个正经修补的,不是啥活都接的。

当然钱给得多,啥活都可以接,她为了钱违背自己的良心。林秀水回去数钱,她将钱囊倒在桌上,哗啦啦一堆铜板,她哼着调一个个数。

数完一遍,不信又再数一遍。

一日从头到尾她赚了两百七十三文钱!

她坐在椅子上,摇摇晃晃的,差点把椅子给弄折了,她连忙起身,“好险好险。”

林秀水又笑眯眯的,她将钱分作两份,多的那一份攒着买布料、丝线和工具,剩下的则得买米,米缸要见底了。

她要带小荷出去,给小荷梳三丫髻,戴她新做的红色发带,簪两朵小荷花,又戴上猫猫香囊。

小荷臭美得很,一蹦一跳往街上去,早前每次过节,她娘都忙,她只能看其他小孩出去,她自己躲门后头瞧,谁来拍门她都不应,假装自己不在家。这会儿能出来玩,小荷跟每个碰见的小友都说:“我阿姐带我去瞧热闹,我也上南货坊去。”

有人问林秀水怎么歇工了,林秀水面上笑道:“听说南瓦子那顶热闹,我们去瞧瞧。”

一路上全是卖花的小贩,来往娘子郎君尽簪花,连街边门檐上下也挂满绢花或是生花朵,桥头边的桑柳两树,有小娃去挂上红布条,谓之赏红。有人在发红布条,林秀水上前要了根,抱起小荷,小荷高举着手将布条挂在桑树枝上。

“小荷,你真重啊,"林秀水抱她抱得两手颤颤。小荷赶紧跳下来,笑嘻嘻地伸手,“那我抱阿姐。”“可别,不是怕你抱不动,是怕我自个儿摔了。”林秀水又见路边有卖果子的,这果子不是鲜果,而是蜜饯,有十般糖、甘露饼、慷木瓜、糖脆梅等等,她给小荷买了包蜜枣儿。到南瓦子时,那些路岐人正在摆弄傀儡,用丝线悬挂的,叫悬丝傀儡,林秀水看不懂演的是什么,小荷却瞧着津津有味。她俩挤在人群里看了好几场,看不懂也在那捧场叫好,林秀水又带小荷逛了逛,小荷只逛只看却不买。

她都说不要,哪怕馋得咽口水也不要,她说自己肚子小,眼睛大,让眼睛先吃。

两人又逛到扑买的地方,小春娥之前说让林秀水做了香囊卖给这些小贩,她记住了,这会儿也拿了香囊过来。

毕竟在她摊子上卖不了太多,要买也是零星几个,她更想有比较稳定的卖香囊生意,靠她自己的话,只能是散卖。

但这扑买摊子实在多,围着摊子扑买的人挤挤挨挨,林秀水只听一阵欢呼雀跃,那欢腾的手臂差点砸到她的脸。

她赶紧拉小荷走开,这样兴盛的扑买摊子大多也不需要她的香囊,倒是一些没多少人的,扑买的东西又跟香囊沾不上边。最后在边角找到一个扑买摊子,那守着摊子的是个年轻的娘子,怀里抱着小孩,大概两三岁的模样。

那娘子很友善,一见她们来便笑容满面,“我家小囡正睡呢,你们看中了什么先扑。”

林秀水看了眼那摊子上的东西,是些荷包、小头巾、抹额之类的,样式和颜色都不大出彩,针脚倒还算行。

她猜应该是这娘子自己做的,不是市面上来的,有些过时。林秀水也直接,没有过多拐弯抹角,从布袋里拿出自己的香囊问:“娘子,你瞧瞧,这些样式的香囊能不能放你摊子上卖?”姚娘子没想到她的举动,有些愣神,又笑容温和接过来,她自己是个半路裁缝,东西好不好自然能看得出来。

这香囊一握到手里,她先是被这猫头香囊形状吸引到,实在是很新奇,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瞧,想着小娃一定很喜欢。又看那绣了杏花、桃花、梅花三种样式的,摸摸这凸起来的花纹,按一按,软软的,花纹很秀致,颜色也耐看,青绿、浅红、浅黄,她自己很喜欢。更不用说那花囊,从前她见过其他形制的,一个便要百来文,但样子好看,买的人多。

她确实有些心动,自己摊子生意不好也知道,只是市面上寻常的荷包、香囊动辄三五十文起,她也没法子一气买好多个。姚娘子咬着唇,有些犹豫道:“不知小娘子这一个要卖多少银钱?”林秀水手里牢牢牵着小荷,一边跟姚娘子谈生意:“我单个卖贵上一些,娘子要是肯试试摆摆,我能便宜些,这猫头香囊五文最低了,倒是花囊可以十七文,这绣花的十三文,你看如何?”

“真卖这个价?"姚娘子差点忘记自己怀里孩子,想要站起来。林秀水肯定地冲她点头,“姚娘子要是不放心,可以签个契,以后卖东西便是这个价。娘子你不认识我,我住桑树口旁打头第二间,平常卯时出摊,到桑树就能瞧到。”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绣得这样精细,才卖这个价,卖给我有些亏了,”姚娘子说的是真心话,她笑笑,“你看看外头人那样多,我这摊子却没什么生意,你就算卖给我,也只能做一笔生意,没法长年累月的。”林秀水说:“万一娘子你生意起来了呢?不如先试试,我也没有一定要娘子跟我做回头生意。”

姚娘子实在中意,但她手里银钱不多,又自觉生意不好,只买了五个猫头香囊,两个花囊,两个绣花香囊,总是八十五文,林秀水小赚一笔。等林秀水走后,姚娘子将这些香囊翻来覆去看一遍,觉得这样好的香囊,自己不可能看走眼的。

她想博一把试试,将从林秀水那买的香囊挂在彩棚架底下,有人过来一眼能瞧见的地方,特意用绳子拴住,要叫花囊晃起来。人对摇晃的东西总比较敏感,尤其这花囊摇摇晃晃,那开口处的花朵像真花在晃动,今日又是花朝节,大家对花相关的东西格外在意。当即便有两位小娘子走过来,等走到了近处,又惊叹一声,“这原是开口袋,我远远敲着竟以为是朵大花,这猫脑袋也别致,谁想出来的,真逗趣,我要博上一博。”

姚娘子喜不自胜,连忙拿来陶盆,想着要是生意好,明早便去桑树口找林小娘子说一声。

至于她惦记的林小娘子,已经逛完回去,拿从她那赚的钱,买了六升米,眼下一升米要二十文一升,三口人再省,两天也得吃一升米。到家时,王月兰已经回来,今日花朝节她都在上工,染肆那里叫她搬染架,衣裳全是蓝料不说,连头上和脸上也沾了不少,洗不干净。她在面盆里用力搓,又转过头来问道:“阿俏,桌上的蛋是不是你买的,怎么买了这么多,你还买了两只鸡仔?”

林秀水握住米袋两个角,让米倒进米缸里,她一脸得意地说:“那可不是我买的,是治了别人鸡送我的。”

“姨母,你说我当初要是学医术,眼下是不是能当个女医?”王月兰瞧她一眼,“你照照自己的脸,看看到底有多大?”“不大啊,"林秀水说,“再大点就好些了。”她故意逗王月兰的,又从身后掏出两朵花,一朵桃花,一朵瑞香花,“呐,我给姨母你买的,等洗完头,赶紧簪上,今日我来下厨,我赚了好多好多钱,买了米,还买了斤肉,”

小荷也凑过来,她笑嘻嘻地说:“我也有花哦。”王月兰则蹲下身子,将头靠过来,“别管洗不洗头,快给我簪上,我也享我家阿俏的福,今儿个应应景。”

林秀水给她扎上,露出小小的笑容,她想,手里有点钱真好。夜里睡下的时候,林秀水又做梦了,她已经很久没再做梦。但梦里不是跟裁缝相关的,而是她自己,她又梦见自己每天出门借钱,给娘买药煎药,借不到钱的日子就去抓田鸡、黄雀,帮别人养她最害怕的大鹅。不过比起大鹅,她更害怕没钱,她吃了太多没钱的苦头。当然梦里当大鹅张开大嘴,扑过来咬她的时候,林秀水吓醒了,她坐起来,摸摸自己怦怦乱跳的心,她喃喃自语,“还是大鹅可怕。”她想吃大鹅。

林秀水还没缓神过来,王月兰在屋外喊:“哎,阿俏,你下楼看看去吧,有人拿了个大件来寻你补呢,就搁我们门口。”“好,“林秀水起来穿衣裳,她揉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早知道昨日不洗了,眼下用蓖子都梳不直,打了好些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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