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又看了眼楼上,谢盈也看向谢宜。谢宜估计还在想刚才诗会上的事,并未注意到楼下徐子安的目光。
今日的诗会和谢盈梦中有些不同。
在梦中,徐子安虽迟了一会儿,却不是在诗会结束之后、众目睽睽之下进来的,而是中间赶来,也赶上了谢宜作诗,谢宜作一首,他也作一首。
二人谁也不服输,较着劲,引得众人喝彩哗然。
但今日却是谢宜作完诗徐子安才过来,想来是因为谢宜是跟她坐马车早来了一会儿的缘故,却也不影响两人相见。
二人的事与谢盈无关,她奇怪的是,除了那些地名人名,谢宜好像不太会写字。
刚刚谢宜推脱自己手不舒服,可是她能拿折扇,也能端茶杯吃点心,怎么可能独独拿不起笔。而且“与”字少了一横都没发现,“夜郎西”这三字也就只是轻飘飘看过,未曾细看。
或许是太急性子马虎没仔细看,又或许是与她的诗才相比,字的确拿不出手。
几个问题答不上来,字还不会写,这就是才女?
长安和京城,她觉得京城不如长安好,长安这二字很好听。
谢盈喝了口茶,茶水温了,她使了个眼色,照水立刻重新倒了一杯,她道:“三妹妹刚才作诗口渴了吧,可要再来一杯?”
谢宜摇摇头,有些不耐烦,“不必了,何时才能回去?只我作诗,别人光听,真是没意思透了。”
谢盈看了眼下面,道:“等楼下人散了吧,省着挤着。这诗会是有些没意思,倒不如备了笔墨,以一炷香时间为限,把诗写下,也省得费口舌。”
谢宜心里一紧,她刚说了自己手不舒服,谢盈就说要写诗,她什么意思。她直直朝谢盈看去,却见谢盈面上云淡风轻,还有几分无辜。
谢盈笑着问:“怎么了,我说得可是不对?”
谢宜摇摇头,“没,二姐说得不错。”
谢盈低头又喝了口茶,她的兄长谢霖如今在工部任职,她就听谢霖说过怎么盖房子,先要打地基,地基打牢了才能盖,否则地基不稳,大厦将倾。
就连孩童走路都是先爬再走,没见过直接跑的,倘若真的不会写不认得字,又谈何作诗呢。
诗会快要结束,下面人还没散。见一时半会儿散不了,谢盈让丫鬟去楼下问问,可否从客栈后门走。
等的这会儿功夫,她听下面人的议论刚才谢宜所作的诗。有人在问西湖和西子是什么意思,也有人说,作诗不过是灵光一现,为了平仄对仗也有凑字之说,何必追根究底地问。
谢宜在二楼听着,她刚才怎么没想到用这话反驳,这不就和以前做阅读理解一样吗,非要逐字逐句分析出个所以然来,可是作者根本没有这么想过。
她摇摇扇子,“就是啊,不过灵光一现,何必非要解释哪个字是什么意思。”
这话她是说给谢盈听的,谢盈也能听出来,她极为柔和地笑了下,缓缓说道:“三妹妹莫怪,文人都有一股子执拗劲儿,他们也是觉得三妹妹诗作太妙,恨不得吃透嚼烂,所以才有疑问。”
正巧照水回来,说后门能走,谢盈起身道:“时辰不早了,三妹妹可要同我一起回去?”
谢宜一想跟谢盈坐一辆车,就难受得慌,倒也不是别的难受,就是心里难受。谢盈说的一些话总是意有所指,好像专门说给她听的,可看过去,谢盈又是一脸云淡风轻。
这不是绿茶是什么?
她摇了摇头,“我还想待会儿,就不了。”
谢盈道:“早些回去,莫要让家里担心。”
她带着丫鬟下楼,徐子安挤过人群跑了过来,“姑娘,这些诗我今天下午就能抄完,到时便将这份还给姑娘,敢问姑娘家住何处?”
谢盈站在台阶上,低头看着徐子安,“你到了谢府找人通禀,我会让丫鬟来取。”
说完,谢盈便觉得不妥。
徐子安过一些日子就秋闱,功课耽误不得,她可不想因为自己做了什么事,毁了别人仕途。况且,她不想和谢宜的未来夫婿有过多牵扯。
总共那么几首诗,难道还没背下来?
谢盈问道:“那些诗公子看了,可记得?”
徐子安脑子好使,可以称得上过目不忘,他点了点头,“记得。”
谢盈:“既然背下了,那就公子回去默吧。照水。”
照水赶紧把诗取了回来,谢盈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人一走,众人又围住徐子安问刚才谢宜所做的诗中,有几个没听清的字都是什么?徐子安一一写了出来,众人又问是什么意思,徐子安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
初读是好,可再看却有些奇怪。
就像“杨花落尽子规啼”那首,读起来好像是写给某人的,而在诗会上,能写给谁呢。
而且作诗也讲意境,在客栈里为何能写山写水,这会儿还是上午,为何能作落霞孤鹜之景,现又不是杨花落尽的时节,说到花,夏日那么多花,尤以荷花为盛,竟然能想到杨花。
杨花新奇,却不合适。
徐子安有些不解,却也没多说什么。
徐子安把谢宜作的诗都默了下来,给众人传诵。谢家二姑娘的字很好,让人佩服。今日他唐突了,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却没想到,还望谢二姑娘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