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领着一众姑娘往里走,怀陵王府今日格外热闹,郡王妃给周边适龄的千金都发了请帖,郡王妃的面子谁会不给,一到二十,夫人小姐们齐聚一堂,王府里笑声不断,衣袂如云,十里飘香。
丫鬟通报了长兴侯府的消息,大厅内谈笑的声音静了静,随后夫人们就笑着站起身:“是侯夫人到了。”
今日来了许多太原官员的内眷,山西一共只有两位勋贵之后,一位是怀陵郡王府,一位是长兴侯府。在座的许多都是文官家的夫人,结交的多是同样背景的官宦清流,和长兴侯府这等勋贵来往不多,可是即便如此,也不妨碍她们给长兴侯三分颜面。
有爵位傍身终究不一样,就算长兴侯府传到了最后一代,可到底是侯门。其他夫人的夫婿儿子多以科举起仕,家族内部也靠诗书传家,并不像长兴侯,走掌兵武将的路子,后辈也多在军中就职。都说文武不深交,这些官夫人们和长兴侯府的来往并不多,但既然今日在王府见到了,也没有怠慢的道理。
官眷夫人们陆陆续续地站起来,笑着冲赵氏问好。赵氏进门,一见这么多人,笑道:“看来是我来晚了,老祖宗这里竟已经坐了这么多人!”
夫人们都是一通笑,有人站起来给赵氏让座,赵氏连忙推辞。楚锦瑶混在人群里,双眼微微从周边扫过,心道还真是难为了,这么丁点的一个暖阁,一共挤了二十多个人,竟然还有坐的地方。
赵氏示意性地推辞一下,就半推半就地坐在郡王妃下手。楚锦瑶几个姑娘上前给老王妃和郡王妃行礼,老王妃笑眯眯地唤她们起来。刚刚站直,一个清脆的笑声从旁响起:“这几位就是侯府的千金吗?”
说话的是一位穿着青色银灰鼠皮袄的官夫人,她年纪不大,看着就很会说笑。老王妃也很喜欢这个巧嘴夫人,笑着接道:“就是她们,合该赵氏有福气。”
这位夫人眼睛从楚家姑娘们身上溜了一圈,最后停在楚锦瑶身上:“这位是?”
赵氏回道:“这是我的二女儿,闺名锦瑶。她比较淘气,让几位夫人见笑了。”
“竟然是侯夫人的亲女。”另一位夫人接话道,“那也就是说,前些日子出嫁的大小姐,是这位姑娘的嫡亲姐姐?”
“是她们。”
“哎呦。”这下夫人们都叫嚷开了,“看看侯夫人这两个女儿,真是羡慕死个人!前两天出嫁那位大小姐就让我大开眼界,没想到,人家深闺里还藏着一个呐!”
赵氏被奉承地露出笑意,她谦虚:“都是你们愿意夸她,其实就是个皮猴。”
这种时候,楚锦瑶这个当事人是不需要说任何话的,她只需维持着腼腆端庄的笑意,微微低头就够了。其实这些都是场面话,没人会真的当真,楚锦妙也知道这个道理,更甚者她的前十三年也听了不少。楚锦妙知道这些漂亮话听听就罢了,可是即使如此,楚锦妙还是不可抑制地涌上一股怒气来。
楚锦瑶愚笨又粗俗,除了一张脸毫无可取之处,这样一个花瓶都不如的人,凭什么抢走她的东西?这些夫人都眼瞎不成?
楚四小姐还是这样自命不凡,因为她长得寡淡,所以最讨厌别人提及相貌。她总觉得所有人都该来欣赏她的才华,如果没有,那就是对方有眼无珠,胸无点墨。
暖阁里的空间委实不够大,夫人们坐在这里说家常话,楚锦瑶这些小姑娘是不大好留下听的。所以给老王妃见礼之后,楚锦瑶就在丫鬟的带领下往花厅去了。那里,才是县主招待她们这些闺阁姑娘的地方。
花厅里也坐了许多人。郡王妃下帖子,官眷夫人们受宠若惊之余,私心里也喜不自胜。她们可不会忘了王府里有两位儿郎,都尚未婚配。心里打着这种主意,她们出门时,自然将家里所有适龄的姑娘都带来了。这样一来,来王府做客的姑娘小姐竟然比夫人还多。
一进门,扑面而来一股暖香,楚锦瑶不由呛了呛,在座的姑娘们每人都熏了浓浓的香料,现在这么多人的熏香、脂粉香混在一起,又被热浪烤了好一会,其中的味道也尽够了。
楚锦瑶几人的到来就如一块石子掉入湖心,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个水花,很快就又恢复如常。未出阁的闺秀各有各的圈子,在别人家做客,随便和主人家说两句话,随后就都去找熟识的手帕交了。现在花厅里虽然坐满了人,但仔细看,姑娘们都是一簇簇分开坐,可见各有各的地盘。
三姑娘、楚锦妙等毕竟从小在侯府长大,这么多年积累了不少人脉,等和县主打了招呼后,很快就朝自己的小团体走去。而刚刚回家不到一年的楚锦瑶,此时就非常被动了。
她今年正月底才被长兴侯找回来,这一年又是受伤又是打仗,能让楚锦瑶出门的时候委实不多,又让她去哪里找兴味相投的伙伴?楚锦瑶站在当地,微有些尴尬,好在六姑娘很快就走过来,对楚锦瑶说:“五姐,你随我去那处坐吧。”
楚锦瑶暗暗松了一口气,当然应允。
六姑娘带着楚锦瑶坐下后,一边和相熟的贵女谈笑,一边还照顾着楚锦瑶,周全至极。这些小姐们都知道楚锦瑶就是长兴侯府那个被抱错的小姐,前几年都在农民家长大,年初才刚刚被找回来。她们嘴上不说,但私下里,都在暗暗打量着楚锦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