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们在哪里?我们基金会、蟑螂们、巨人们、楼上已经死绝的耗子们,我们全都被关在这个梦境里。”“莱利先生”忽然来了精神:“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但是你们还没有睡得那么沉。”
“我们怎么……”昂利没明白:“这怎么会是个梦?”
“你们是从哪过来的?”人头问:“动力舱?生态舱?还是人类流水线?”
“不,我们是从那个绞人用的房间过来的,”昂利哼了两句那首诡异的歌的调子:“就在……”他想了想整个空间位置关系:“你们这间房间的隔壁的隔壁,从那座塔楼上去,穿过巨人的餐厅,然后往下走过那个什么……”
“活祭品之路。”人头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本应该在这里看管所有的物件,那些神灵没法亲自看管的物件。”
“但是后来我们中的一部分人叛变了,可能是我们看管的东西最终还是泄露出了一些影响力。他们杀死了所有的神灵,把我们驱赶到这里,转变我们中那些意志脆弱的人去充当祭品。”
“我们本应该在这里看管所有物件的。但是那个物件太过于强大了,就算对神灵们来说也太过于强大了。”
昂利回想起那座雕像:“那个物件是个触手软泥怪?”
“不不不,那是神子,是它派来指引人类的先知……是神与人之间的媒介之类的角色。”“莱利先生”的声音颤抖起来:“他被囚禁在活祭品之路外面,你在活祭品之路苏醒,就会落到他的囚笼里。”
好么,还有个软泥触手弥赛亚。
“那我们从这里跳下去……”
“你听我说。”“莱利先生”打断昂利的问题:“我们在这里等待你们,等待能醒来的人已经太久了,你一定要听我说: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你们不是在物理层面上进入这个梦境沙盒的,这是整套收容机制的原理,回想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回想这其中不合逻辑的部分,在坠落之后,你就会醒来。”
“你会在隔离区醒来,下面应该是较弱的一个物件,只要绕过它就好了。当然,如果你在那里被吞噬,也许会回到这里,也许会落到附近的某个舱室,但是如果你正巧落到被‘那个’物件侵蚀的部分,我们就全完了,我们就全完了,我们就全完了……”
人头忽然又陷入到沉思中,昂利轻轻晃动了一下杆子,把他摇醒。贝蒂和斯文森就站在他身边,李均还在记录这场对话,但是昂利却感到无比的孤独,就像自己被丢进了居住着猛兽的围栏,站在外面的人无论离得多近都帮不到他。
“这里是运输舰‘黄金貔貅’号,我们发生了一次临界收容突破事故,防火墙I和防火墙II已被突破,我们将在近似世界0000A725执行自我收容协议SQP5……”人头清醒过来:“你们来了!你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自我收容快要崩溃了,你们要出去用手动模式阻止它……”
“我没听懂,‘莱利先生’,我们到底要怎么出去?”
“从这里跳下去,来,来,跟我来……”人头又开始假装自己还有身体了,这次昂利配合他,走到了天台的边缘。这是被植物覆盖着的楼宇间最高的一栋,从这里向下俯瞰,攀附在墙壁上的绿色植物柔和了建筑的凌厉线条,一些藤蔓越过楼宇间的空隙,牵连在一起,甚至让人忘记了十几层楼的高度,觉得这只是一条无害的浅沟。
“那些蟑螂是怎么回事?”昂利问。
“那些ASA的臭虫是防火墙III——现在我们也被隔离了,他们是不会让我们回到上面的。一开始是叛徒们把我们关在这里,后来叛徒们死完了,ASA的虫子们占领了通道……他们用一种简单心智来避免污染,但是他们只能执行一条固化在基因里的命令,他们不会让我们上去的。”人头说:“那些背叛者缺少一种东西,只能靠诱惑我们的人来获得。他们需要灵魂,但是从流水线上直接生产出来的人员是没有灵魂的,你们也是这样吧……”
昂利其实并不是很清楚这些技术细节,他还没怎么死过。
“没错,”肯特先生说:“我们依赖志愿人员捐献的灵魂,基金会现有的许多人员基本上都是通过翻新、分割和复制这些灵魂获得的。”
肯特来了之后,探险队和“莱利先生”的对话终于变得有条理起来。人头又从头开始阐述了一遍“收容”的机制:简单来说,他们收容的那个真神只能被困在基金会人员自己产生的梦境里,在这之前,它已经被基金会神灵们削弱到了极限,正在被运回实验室世界。然而就在航程中途,潜藏的反叛者突然发动,破坏了第一和第二道收容防火墙,在ASA虫群从休眠中醒来之前,这些反叛者已经往“真神”的收容隔间投入了至少25000人,耗尽了人类生产线的全部储备。他们从头开始“教育”新生产出来的人类,消耗了大量的储备资源,最终将生态舱拖入了自我消耗的负反馈循环,最后发现就算经过反复筛选,就算这些“人类”产生了某种信仰,他们仍然不足以喂饱一位苏醒的真神。
“他们想把我们关在这里,想让我们自行繁衍产生新的灵魂,不断投喂那个‘真神’,好让他重新恢复到能够挣脱束缚的实力。”人头嘲讽地笑了两声:“结果他们没想到自己会被一群蟑螂吃了个精光,哈哈哈哈。”
“我们出去以后应该怎么做?手动模式是怎么操作的?”肯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