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霰弹枪手又喊了一声,他的队友翻过收银台,手中的10.5寸枪管AR指向了店门口阶梯外的一段护栏。他们本应该沿着街道展开,给步枪手足够的角度,也拉开一定距离免得被对手的区区一把手枪威胁到自己,但是这只魔鬼的射击实在是太过精准,逼得他们就近寻找掩体。
步枪手穿过千疮百孔的木制货架向队友使了个眼色,霰弹枪手用大腿夹着他的雷明顿870用右手又上了一发子弹,用残手托着探出去打了一发,换来了一枪果断的还击。他们不是很清楚对手枪里还有几颗子弹,于是霰弹枪手用剩余的三根手指卡着护木边缘又上了一次弹,从更低的位置探出去盲射,这一次还击的子弹命中了枪管。
对手最多还有一发,拼了!
步枪手稳稳预瞄着目标可能藏身的位置,快步走下阶梯。他听到了一声枪响,搭档的一声痛叫,然后是微弱的空仓挂机声。
他直接跳进了搭档和目标之间的射击线,却没看见人,只听到金属摩擦尼龙的声音。紧接着,他的大脑停止了运作。
螳螂一手按着步枪手的武器,一手把住从喉结上方捅进脑干的匕首,推着他走了几步,直到死尸失去平衡要向后倒下,这才借力拔出匕首,在尸体倒下的一瞬间掷出匕首,正中霰弹枪手的面门。
刀刃从霰弹枪手右眼左边,眼角和鼻梁之间的地方扎进去,只露出一截刀柄,血一时半会儿还没流出来。
螳螂站在原地慢条斯理地给手枪重新上好弹匣,这才走到霰弹枪手的尸体边,拔出自己的匕首。死尸的胸前透着一丝微光,螳螂也没有放过,从死者脖子上扯下一串护身符。这就是螳螂不想要的混沌,现场横尸五具,老头倒在螳螂身后的人行道上,尸体背上的一个洞里还冒着粉红色的烟,纸袋里的东西滚落一地。这真是见了鬼了,警察来得很快,这时候螳螂已经可以听到警笛的声音了。
他对着霰弹枪手的尸体连开五枪,子弹入肉的声音吓走了周围开始好奇的平民:“老曹,接下去怎么走?”
老曹用后爪挠挠耳朵,激活了麦克风:“目标拦了辆车,大概是要回家。”
螳螂只能转身去找步枪手的那支短管AR-15,枪上挂了太多的“反魔鬼战术灯”,拿起来不是很顺手:“知道她的具体位置吗?”
“出租车公司的数据总是滞后的,他们正在向北行驶。”黑猫老曹跳向相邻的另一户人家的屋檐,寻找一个信号更好的位置。
螳螂坐进那辆Dacia1410的驾驶座,引擎根本就没熄火,他挂上档,松了手刹:“我应该往哪走?”
“掉头。”黑猫看了一眼地图,指挥他:“边开边查吧。”
“联系老板就近再开个门吧,我们不可能带着她再回到一号门。”
他们的老板才真正算是魔鬼,这两个小喽啰一个是只简配版的情报支援猫,一个算是贷命还魂的死人,每天都被利息追着跑,这种时候只能看老板的心情。
黑猫有些烦躁地开始向老板祈祷,它很清楚老板那副甩手掌柜的做派,他是那种只要塔山不要数字的人。对老板来说只要计划他看得过眼,事情就一定能这么办成,中间出了任何岔子都是员工能力不足的问题,这种态度根本就是和这个充满了随机性的世界叫板。
“你先把人找回来,老板那边我在联系。”黑猫只能安慰安慰螳螂。
要知道普通的死魂灵早就在替代生命世界的边境检查中声明放弃了自己的执念,变成懵懵懂懂浑浑噩噩的冥界居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反复过着自己生命中最难以忘怀的那几天日子。
而像他们俩这样放不下执念的亡者,宁愿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也要继续达成某种目的,弥补某些遗憾,获得某样体验……这种东西在人类世界一般被称为厉鬼,直到今天还在一些原始宗教中受到广泛的崇拜。
螳螂作为一只有编制的厉鬼,他的执念就恰到好处地被融入到了这次行动中,算是人尽其才鬼尽其用。螳螂对自己“保护特定类型VIP100%失败”的身后名极为不忿,其实一共就只有两次失败的纪录,后一次把他自己也害死了,真没有必要说得那么难听。
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除了执念之外,就只剩下一个代号。他倒不是为了去改变前同事们在朋友圈里写的“螳螂60生前轶事二三则”,也不是想夺回什么失去的东西,他甚至没想去争辩自己在风盔城事件中应该负多少责任。
在2017年3月6日这天,驱使螳螂60在通往雷克雅未克的街道上狂飙,直奔第一拦截点而去的,是一种在灵魂深处燃烧着的未完成感。他时时刻刻都觉得自己有责任没尽到,有任务没有完成。
如果说地狱中确实存在惩罚,那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