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所谓的“校准”就是和处于麻醉状态的“自己”进行一段冗长的对答,问些诸如“假设你看到一只黄蜂停在你的手背上,你会怎么做?”之类的暧昧问题。克隆体的回答对被浪费了一个周末的人来说毫无意义,只是反映其意识活动反馈链的一个窗口罢了,如果测试者和自己的克隆体产生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反馈,那么乐子可就大了,更多的周末会被消耗在各种检查和重校准中。
这种设计源于基金会早期经历的一些通讯和物流上的困难,当时基金会很难跨过半个地球进行实时补给。只有在非常紧急的情况下,基金会才会使用一些神秘学手段来解决问题,但是……神秘学手段造成的后果往往会变得非常不可控。
为了在任务区域快速重建损失的单位,基金会的人力生产部门原先将自己的制造中心分布在世界各地,有时候甚至放在船上,用不了一个星期就能将一模一样的补充兵送到基金会受到损失的地方。
他们原来把这种机制叫做训练营、人肉仓库、沉睡营(因为未激活的克隆总是处于一种类似沉睡的状态)。后来人力生产部门被合并进了人力资源部,物流团队被剥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传统的手段也就变成了“行动人员的热备份”。当然,这个称呼也算是一个符合HR部门幽默感水平的双关语——在启用备份人员之前,他们当然是温热的。
在21世纪的今天,没有人愿意为了自己这辈子肯定用不上的东西,而白白浪费自己这辈子急需的休假。在机动特遣队能够全球抵达的现在,热备份制度最终也就变成了一种纸面上的选择。
K博士被这句斩钉截铁的回答噎住了,他侧转过身,阮女士面无表情,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她面前的屏幕。K博士只能转回头去,望向正播放着无人机视频流的大屏幕。
“能援救人员吗?”
“本世界的雨水没有穿透介面层,说明这一介面层可能是选择性的。”D37F站的神秘学负责人解释说:“如果……斯通-弗林特集团派驻在此的车辆也是这么失踪的,那么我们就有机会向介面层的另一边投放救援物资。”
说话的这位斯特林博士看上去完全是一个干瘦的老头,在基金会,只有很少一些人有幸像他那样。K博士相信斯特林博士具有一些特殊的品质,可以帮助他和多灾多难的D37F站熬过这次危机。
“……而且,失踪者把IR闪光器带到‘另一边’去了,介面层是选择性的,但并不是过滤性的。”
斯特林停顿了一下,好让K博士充分理解他的分析过程:“从无人机拍摄的影像可以看出来,失踪者在穿过介面层的过程中有一个连续的坠落过程。我相信他应该还活着,救援是可行的,但是时间上会非常紧张。”斯特林博士解释说:“像这样的介面层,对面极有可能是同样的液体,可能只是一个充满了水的池子。”
K博士把手肘支在桌面上,十指交叉,用大拇指揉着自己左手的虎口,他脖子右边的肌肉有些僵硬,据说应该揉左手的虎口。
“以回收DSU为目标吧。”他用力一掐,感觉在肩头压制着他的压力随着虎口的疼痛一起消退了:“没必要造成更大的损失,以回收DSU为目标,先进行探测,确定介面层对面的状态。让军事组……让保卫组控制那条山路,在日出之前完成。”
K博士用拇指支着他凸出的颧骨,把下半边面孔隐藏在阴影中,在黎明前最为难熬的这个时刻,指挥中心能做的事情已经很少了。无人机正沿着一条环绕任务区域的航线飞到东北方,大屏幕上,现场人员还保持在事故发生时的位置。
至少,夏言的动作一直维持着刚发现人员失踪时的状态,直到有另一个热源靠近他,拉着他退回掩体后为止。作战指挥中心还以为他中了什么降头,或者被水里显现的图像模因控制了。
“愤怒鹬,需要确认物件状态。”同时,另一个频道正在秘密联络站在夏言身后的两名士兵,让他们抓紧时间检查自己的综合护身符。
夏言自己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护身符,在没有战斗服的情况下,他就像十九世纪的基金会士兵一样,只能凭感觉去体会护身符的变化。
好像没什么事。没有东西烧起来,银戒指也没有快速氧化,这个物件没有主动干涉本世界,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上校从震惊中缓了过来:“保卫组全体都有!我们要推进到水池的另一头,控制大门。”他甩开拉住他的手,站起来观察了一下35-B的方向:“棕翅鹬,听得到吗?从边缘和水池中央抽五个点采水样。多采一些,我们时间足够。”
“棕翅鹬收到,正在执行。”
“灰翅鹬,痕迹分析小组,到我这里来。”夏言急得不想继续用暗语了,那些TR0猿人几乎不可能破解基金会的通讯,为什么还要费这事呢?
“把乔带过来,还有工具箱,别忘了工具箱。”夏言直接站起来,冲着远处伏在铁丝网栅栏外的士兵们喊叫起来:“把乔带过来!带着乔的人员来这里集中,全过来!”
他终于想起来了,他有一些部下根本不在这里:“军士长,把四号车开过来。让新人在上面看着,停车处到行动起始点之间1.5公里处有一段砂质山坡已经滑坡了,你要全程越野行驶,小心点。”
巴拿在出事的时候已经离开了他的位置,开始往山下藏车的地方跑了,他侧着身子,滑下一段松松垮垮的碎石坡,不敢分神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