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子?”
用棍子捅一捅可疑物体是一种极为经典的手段,相当于火在人类科技史和烹饪史里的地位。
“捅过了,就是石头。”
夏言回头望了一眼,卢小组在第一弯道附近安装塑性炸药,阻断道路用不了多少炸药,只要放在合适的位置,并且保证所有炸点都能顺利起爆就行了。他最后检查了一下阵地的伪装,转头往回走去。
“乔放下去了吗?”夏言问道。
“已经进行了一次部分投放测试,穿过去了。”对讲机的另一边说道:“投放了两罐,透过池底沉下去了。我们估计下面有什么东西会切断绳索,所以我们正在给乔安装膨胀性管道护套,另外,支架……”
夏言迈过车辙,从机枪掩体和水泥防撞墩之间穿过去:“乔的主体完工了吗?”
“稍等。”频道里陷入了一阵沉默:“……正在进行组件拼装。”
“乔”是基金会在现场常用的一种人殉代用品,说起来有些古怪,但JOE确实不是什么“联合行动设备”的缩写。
“乔”是一个老调查员的名字。在离开基金会之前,他很慷慨地贡献了自己的遗传信息,授权基金会随意处置他的复制品,在他之后,又有许多基金会人员加入了他的行列。这些先驱者做出的贡献,最终让基金会变成了一个精神上更为健康的组织。
现代的“乔”其实是一种最小化的“乔”罐头,说明书上说,他可以被当成一种更容易携带和组装的人类祭品来使用,实际上任何需要用一个活人探路的场合,都可以使用“乔”来规避损失现场行动人员的风险。在一些案例中,一些基金会人员还试图使用“乔”来欺骗拟态怪,让它们变成一堆没有实际技能的癌变组织。
基金会在两千多年的实践中发现,很多条件苛刻的人殉仪式中,所谓的“人”是一个可以细分下去的概念,很多仪式甚至可以说满是漏洞可钻。
在基金会的记录中,有一些仪式其实只需要一点点人类组织,带发根的头发、口腔内部的粘膜细胞、血或者其他任何包含遗传信息的人体组织都可以。
另一些仪式的要求则更加细致,这类仪式一直发展到第一次冲击之后,源于一些诞生于人类社会,已经变得极为人性化的旧神。他们不光享受祭品,享受人类牺牲造成的戏剧冲突,还对人类的狡诈本性有着极为深刻的认识。所以在他们的要求中,一份人类牺牲总会同时规定祭品贡献的人体组织的类型以及祭品的社会属性。
有些旧神的要求看起来就像这样:“要换得部落的幸福与平安,就必须献祭一名Web前端工程师(相关工作经验三年以上)的肌肉、内脏、骨头、脑、血和神经”,部落往祭坛上丢一个囫囵整人,神明就会在仪式上吱溜一声把可怜的程序员吸干,只剩下一张湿哒哒瘫在祭坛上的皮、脂肪和少量毛发,至于幸福和平安,那就是两个比较空泛的概念了。
当然,结合当时的生产力水平来看,那些神的要求也不会有这么复杂,最多也就是降下神谕要求村民献上一名美貌的处女,或者在国王的梦里出现,索取十二对收入稳定有责任心热爱小动物的童男童女。
旧神们对“人类”这个概念的认识也显得非常简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旧神们只要求“血肉”,许多志在与“神”建立关系的政治家、巫师、先知和商人总会选择一些不那么痛苦的办法,毕竟一些神甚至没有对血肉的数量做出要求。
因此,很多人砍下一支别人的胳膊,许下一个廉价的小心愿,也有人会为债务上的纷争,向债务人索取身体上的一磅肉。献祭自己的亲生子也是一种很常见的选择,神们一般来说不会挑剔。
“乔”一直以来扮演的就是那一条胳膊、一磅血肉或者以撒,它是一种稳定而且标准的祭品供给。
现代的“乔”不是一个像死尸一样被基金会运来运去的无意识的人,而是一大堆标准化的塑料罐头,在诱发“乔”身上的各种组织癌变之后,这些源自“乔”的肿瘤被注入特制容器里,和精心调配的培养基混合成一罐维持着人体体温的癌细胞浓汤。
这对前线人员来说,当然有一些心理上的好处,他们可以很放心地使用“乔”,不再担心伦理上的问题。以前一些天真的机动特遣队员还会问“量产乔会梦见原型富江吗?”,现在,他们面对的只不过是一大堆可以通过螺纹接口拼接起来的塑料罐头,没人会考虑罐头的心理感受。
夏言赶到现场的时候,“乔”已经大致完成了,人们现在正在往上面喷一种皮肤细胞涂层。乔的核心结构大致符合一般人类的质量分布,总体来说也是活的,所以应该能被识别成一个完整的活人。
其他一些“灰翅鹬”的人正在检查绳子的断口。
“情况怎么样?”夏言回到他的背包边,从里面拆出两包散装的子弹。他把自己身上带的弹药都分给了负责警戒和拦阻的士兵,只带着几个空的合成塑料弹匣,再说,往空弹匣里压子弹是一种很好的控制情绪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