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汤诚良轻轻巧巧地回答道:“他懂的。”
老刘这时候才意识到,按照汤诚良的性格,他专门在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频道里说这番话,大概只是为了不让其他人觉得他在拍上校的马屁。这真是一种非常迂回的思维方式。
“我这边完工了。”老刘检查完最后一项测试项目:“你呢?那一点炸药还没弄好?”
汤诚良在频道里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回答。老刘一开始还等着他细细解说他手上那点技术问题,但是汤勺一直都没有回话。
过了几分钟,等“简”被挂上吊架了,老刘这才回过味来:从汤诚良捣鼓炸药那会儿开始,他就把自己变成了指挥官心中不太愿意去触碰的一桩麻烦事,于是无论他怎么偷奸耍滑躲清闲,夏上校都不会第一时间想到派任务给他。
将“简”投入水中比先前投放老乔的时候更容易些,因为介面层对面的一些情况已经被探明了,ART-35的队员们学到了一些基本的规则,比方说不要回收缆绳……老刘专门在回卷按钮上贴了一张写着“不要碰”的布面胶带,免得有人忘掉这一基本规则。
简小姐最终被浸入水中,只留了20公分的顶盖在水面上,这样所有用来系钢缆的硬挂点全在水面上,而UUV舱室则全都浸没在水面下。
装载UUV的舱室本应该在水面下开闸放水,慢慢排空里面的空气,但是现在他们显然没有这么良好的条件。由于担心在打开舱室释放UUV时,涌出的空气和涌入的水会影响“简”的定深,也担心气泡会遭遇与绳索一样的意外,被拉伸成一些可能会造成危险的低温空泡,于是他们在岸上提前给UUV舱室灌满了水。
基金会使用的这台UUV上有一些看起来非常先进的技术,它的机械臂具有非常高的操作精度,就算外面包裹着臃肿的耐压壳,但仍然能够实现“外科手术级”的精细操作。
当然,ART-35在接收装备的时候决不会问一些诸如“这怎么能算TR0水平设备?”的蠢问题。也许在这个时代,无人潜航器和手术机器人只是两种本可以结合在一起,却被市场看不见的手生生拆散的组合。
UUV从“简”腹部的舱门中缓缓滑出,拖着脐带向下潜了几米,然后才拉开距离,转了一个U形弯掉头回来。这个U形弯可以避免脐带过度扭转,免得脐带在延展出几公里之后自己拧出一些难以解开的结。
操作员控制UUV伸出双臂,在UUV前部的灯光照射下,在镜头前屈伸了几下“手指”。UUV的机械臂前部各有四支四指节的手指,可以以2-2或者3-1的组合进行抓握,比潜水员的力量更大,也更加灵活。
“我们来看看老乔。”这时候,在场的所有队员都挤在监视器后面,不光是因为他们很关心另一个世界可能出现的奇观,同样也是因为布置仪器的帐篷是现场少有的几处稍显干燥的地方。
老刘之前为UUV临时写了一个小程序,让它在靠近“边缘”时自动降低航速,只要手动控制将推力控制杆关到最小推力就能恢复,这是一种很好用的提示手段。
同时,UUV侧面的几个低分辨率摄像头会盯着“简”的方向,免得它自己上浮得太远。水中的能见度不是很高,在侧向ESA摄像头的480*320像素视野里,简小姐身上发出的灯光前总有些神秘的漂浮物经过,水里的能见度也比之前更糟了。
夏言被围在人群的正中间,他有些艰难地转过身,膝盖撞到了操作员的腰:“做个能见度对比,把之前的视频调出来。”
操作员忍着没痛叫出来,只听夏言继续发号施令:“定时检查能见度变化,芬利!你分一个摄像头观察那具尸体之前出现的方向,坐在那盯着看,好吗?”
UUV在开始变得浑浊的水里转了个角度,看到了另一个光源。
操作员:“我看到乔了。正在靠近。”
老刘站在操作员旁边,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推动操纵杆。UUV的操作有些像四轴无人机,一根摇杆控制推力和航向,另一根摇杆控制俯仰和横滚。有时候操作员为了省力,也会接上Playstation的DualShock4手柄,舒舒服服地躺在躺椅上控制。
夏言转过身:“靠近点。”
操作员扭了扭镜头控制旋钮,把画面中央的部分放大一些。人群中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叹息声,有人趴在队友的肩头,好看清监视器上的图像,引起了一些令人不太自在的骚动。
在监视器画面上,“乔”的十字架状外形倒是不难分辨出来。只是中间的套管和悬挂系统看起来只有短短的一截,正好是浸入水下的50公分长度。
从下方往上望去,老乔的上方并不存在“水面”,只是同样的暗沉的深水。
“用激光器照照,就是红光的那个。”夏言的命令总是有些越俎代庖的味道。于是老刘更正说:“3号激光器。”那是在水下穿透性更强的蓝绿波段可见光激光器,反正夏言也闹不清几号是几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