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秃头人摇摇头:“没完本之前……谈不上什么尽力不尽力的。”
他低下头,重新研究起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草稿。连接着关键词的线条依旧弯弯绕绕,却不像是要通往任何地方。
这让超级秃头人有些犹豫。他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算是触碰了自己的禁忌,他本来不想做这份命中注定的工作的,但是现在,他的故事已经开了一个头,总得结个尾。
超级秃头人盯着那几个关键词,只觉得它们在纸上晃晃悠悠,没有一个定形,也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那些线条就像藤蔓一样,环绕着关键词,自由自在地生长,甚至快要结出某种危险的果实来了。
唔,纸篓。
超级秃头人顺着纸篓想下去,天色渐暗,斗转星移,露水凝结在显示器的边框上,慢慢地往下爬到了底。
超级秃头人再一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正站在作战中心里,看着断裂的管道中滴下的一滴水。他盯着那滴水落在控制台上的全过程,看着它推动着前一滴积水扩散开来,在灰尘中扩出了一小片湿润。
他转过头,重新打量起这间被装甲重重包裹着的房间。这间钢铁墓穴中仍弥漫着一种气息,属于所有失败的侵略者,其中隐约有些悔恨,却根本没有反省的成分。那几具干尸并不是为了保守秘密而选择自杀的,超级秃头人隐隐猜到了他们临终前的想法,这些家伙只是在逃避责罚而已。
“你们这些人啊……唉。”超级秃头人叹了一声,绕过面前的控制台。他先前没有注意到在房间的角落里有一扇打开了的舱门,就安在两排控制台之间的立柱上。在整间屋子里,这样的舱门并不显眼,超级秃头人本以为那是某种电子设备的检修舱门,换了思路之后,它自然而然地就显得可疑起来。
他走过去,伸手轻轻抹掉了一层积在门后架子上的灰,只是一层,大约0.1毫米左右。超级秃头人异常小心地控制着手上的动作,一层又一层地抹开积在上面的尘土。
“好像有点样子了。”超级秃头人自言自语道,他似乎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寂寞终于开始侵蚀他的灵魂了。
他又抹开了一层尘土,露出了一道不甚清晰的分界线,看上去有人从柜子里抽走了一件东西,在旧有的灰尘上留下了痕迹。
是一份档案。超级秃头人忽然想到。他也知道自己的判断并非建立在实证的基础上,也并不是逻辑严密的推理,仅仅只是一种直觉而已。也许在这个地方,只有直觉就够了。
他回转身,审视着地面上的痕迹。尘土细微的起伏对常人来说当然是难以分辨的细节,超级秃头人却不难看出分别,只是有些耗费心力。他自己的脚印毁坏了一些痕迹,不过,大部分的印痕都保留了下来,他甚至能从中嗅到一丝慌乱和绝望。
顺着这些尘封多年的痕迹,超级秃头人的目光投向了一只纸篓。纸篓就摆在一张办公桌旁边的地上,桌上堆着一团不成形的东西,也许是某种塑料制品,只是没有熬过漫长的时光,自然地降解成了一堆垃圾。
但是纸篓里还有东西,超级秃头人捡起纸篓,只见纸篓底部趴着一团乱麻一般纠缠在一起的东西。他一开始还以为那是什么纸制的触手怪模型,或者是模拟加拉鲁贝姆造型的建筑平面图——在这间稍显诡异房间里,正常人一般来说都不会期待什么“正常”的东西。
超级秃头人试着把那团脏乎乎的东西取出来,谁料他刚起了个念头,纸篓里的东西就动了起来,扬起了一蓬没什么味道的灰。
他眼疾手快,揪住了纸制小怪物的一条触手,但是那玩意性子烈得很,刺啦一声就蹦了出去。
这也不错,超级秃头人就喜欢性子烈的。
他丢下手上的纸条,纸条上似乎印着表格中的一列。超级秃头人没仔细看,不过他很确定那是某张表格的一部分,他手上捏着的部分写着“口粮”,下面跟着一串没有单位的数字。只不过现在这一列毫无意义的数字正试图缠住超级秃头人的脚,好掩护另外一大坨乱糟糟的纸条逃跑。
一张纸条其实很难缠住超级秃头人,除非是账单、考勤表或者排队用的号码牌这类具有魔力的小纸片。超级秃头人都没感觉到自己脚上缠了东西,往前一扑就逮着了正七手八脚(或者八手七脚)往角落里钻的纸团。
超级秃头人把它揉成一团,免得这团乱糟糟的纸章鱼再玩一次断尾求生。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