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嫤目光一紧,深眼凝他,“裴公子心如明镜,会不知其中缘由?如今大昭之兵不知何故与大梁之人拼杀,此事缘由如何,尚且还未查清,说不准还是一场误会,倘若那活口回得大梁将此事添油加醋告知大梁二皇子,大梁二皇子,岂不恨上大昭,以为大昭有意与他作对?”
裴楠襄落在她面上的目光也稍稍一深,“叶姑娘就这般畏惧在下那二皇弟?如今大梁的帝王,是在下,掌权之人也是在下,无论今日大昭之兵为何会与二皇弟的人作对,都是帮了在下这大梁帝王的忙,在下对大昭心存感激,大昭并无任何损失。”
“此事对裴公子来说,的确毫无损失,但对大昭来说,却是埋下隐患。大昭刚经历内乱,国体不稳,裴公子也是知晓,我如今只愿大昭安稳,莫要因不必要的误会而生出事端。再者,对于裴公子而言,那活口若是回了大梁,也非好事,若迅速将其追杀,对裴公子与大昭来说,都是利大于弊。”
不待他尾音全然落下,叶嫤再度极其直白的道了话。
这番话,虽也有些直言不讳的意味,甚至略是冲撞他大梁帝王的皇威,但心之所向,她仍是不打算委婉以对。
却是这话一出,裴楠襄仅是深眼凝她,突然就不回话了。
叶嫤兀自等候片刻,眼见他仍是不言,她眉头皱了皱,缓道:“裴公子若是不愿差人去斩杀那活口,那便算了,我亲自差人去追击便是。”
说完,转身要走,却是足下刚行半步,手腕便突然被裴楠襄拉住。
叶嫤蓦地停脚,下意识挣扎,他的手指也并未用太大力道,叶嫤仅是稍稍一甩,便已将他扣在她手腕处的手甩开。
“叶姑娘如此在意今日之事,究竟是在担忧大昭,还是在担忧慕容景?”他突然问,嗓音虽仍是平缓得当,但若是细听,则不难听出他语气之中的几许冷冽。
叶嫤却被他这话问住,心绪略是有些起伏凌乱。
她究竟是在担心大昭,还是在担心慕容景?她也忍不住扪心自问,只是思来想去,心底深处总有什么莫名的感觉想要冲出她的控制,彻底的宣泄开来。
她眉头一皱,心口一颤,急忙强行稳住心神,竟是有些抵触的不愿再往下多想,待片刻,她才淡道:“自然是在担忧大昭。”
裴楠襄瞳孔微缩,似是浑然不信叶嫤这话,只是他也不曾多问,片刻之际,他的神情与脸色便全数如同变戏法般松缓开来,朝叶嫤微微一笑,朗润如风的继续问:“那叶姑娘你是否在意在下这条命?今日虽不知大昭为何会与二皇弟的人拼杀,但也算是救了在下一命,叶姑娘仅担忧大昭此举是否会得罪在下那二皇弟,却毫无关心在下性命。在叶姑娘眼里,可是在下这条命一文不值,甚至,叶姑娘打从心底的认为在下那二皇弟能挤下在下,彻底当上大梁帝王,从而与你大昭作对?叶姑娘你,可有将在下这大梁帝王的身份,放于眼里?”
悠长的一席话,嗓音柔和,但这番话语内容,却是略带逼问之意。
叶嫤神色微变,但却并无慌张。
帝王终究是帝王,无论裴楠襄常日表现得如何温润柔和,但都避免不了他是一国之君的事实。且她方才的那番话,也并非是不在意他性命,而是,比起他的性命来,她心底深处,更在意大昭安危。
她虽无什么救世之心,但也不愿从小生长的大昭之国遭受风雨,当初大昭内乱便已狰狞磅礴,让京中百姓生灵涂炭,倘若再来一次国与国的较量,大昭,定将满地疮痍。
她也并非是认定那大梁二皇子会挤下裴楠襄而成为大梁的帝王,她只是不愿大梁之中皇权争斗的内乱,殃及到大昭罢了。再者,这世上之事本就变幻莫测,难以预料,裴楠襄虽心思深沉,计谋了得,但老马也有失蹄之时,只要事情不到最后,只要大梁二皇子还没死,那么大梁的帝王之位,也会存得变数,说不准哪日裴楠襄大意之下,就被大梁二皇子灭了。
也不知平乐王心中究竟有无计划,从而来好生应对这裴楠襄,毕竟裴楠襄身份太过特殊,他一日不从江南离开,便一日都是大昭之国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