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听了,十分受用。
…
由于桌上人多,大家吃了饭,便陆陆续续离席了。婶婶吃饭慢,且饭间一直在照顾其他人,给人夹菜,给人拿餐具、拿水,于是最后,只剩婶婶与一桌子残羹冷炙。婶婶默默吃完,把桌子收拾了,把碗筷堆洗碗池里,便准备先刷一刷螃蟹,趁它活着,先把它蒸了。
婶婶找出一支牙刷,戴上手套。
弄完,婶婶低下头,怔怔看着箱子里的螃蟹——钳子、腿都绑住了,但身上尖刺根根林立,婶婶看了好一会儿,总有一种无从下手之感。
姥爷看在眼里,走进来问:“刷螃蟹吗?”
“嗯,趁它活着,赶紧把它蒸了。”
姥爷便说:“我来吧。”
婶婶连忙说:“没事儿没事儿,我来我来。”
姥爷不再说了,把螃蟹拿出来,放进洗碗池,一边冲水一边说:“螃蟹身上刺儿多,别扎到手了,我皮糙肉厚,扎到也不怕。”说着,把自己手上的老茧,展示给婶婶看。语气、举止间,竟有一种婶婶小时候,姥爷对婶婶的温柔。
一瞬间,像回到小时候。
姥爷手拿一把尖锐的刀,在洗碗池杀鱼,池子里满是鲜血。小小的她垫起脚,扒着洗碗池的边,站在一旁观看。姥爷每一个动作,都叫她惊心动魄,她吓得眼睛一眨一眨,总忍不住说:“爸爸,你小心一点呀!”
而他说:“没事儿,爸爸我皮糙肉厚!”
忽然间,婶婶忍不住鼻头一酸,也不知为什么。
什么亲女儿、亲老公…
全是白眼狼!
全家上下,最关心自己的,还是自己的父亲。
婶婶说:“没事儿没事儿,我来我来。”说着,要夺回牙刷,只是姥爷不肯放手,婶婶说,“我来,您去看看电视,跟书庭说说话。”
说到这里,姥爷又感慨了。
孙女大了,也不爱理自己这老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