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认亲饭吃了老半天,等老堂兄放下酒盅的时候,日头奔西。
他瞅着窗户纸,看着那光暗下去,就对张翠花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过了年,让福生来给你磕头。”
张翠花就道:“福生是我侄子,那你家的就不是我侄子了?都来!”
老堂兄一听,顿时老泪纵横,也许是喝了酒感情就奔放起来,拉着张翠花的手,哽咽:“妹妹啊,你是个大度的……当年都是哥哥……”
张翠花道:“行啦,别嚼鼓那些陈谷子烂芝麻,当年你才多大,也不是你的错。”
张翠花觉得一点好讲古的都没有,无非就是爹娘死了,她弟弟还小立不起来,族里有那好强的就想占便宜,地、房子、家什儿的,能要什么就要什么。
老堂兄当年并没有参与争夺,但是他爹是有的,张翠花知道,他这是替他爹赔礼道歉呢。
当年她也不是不恨的,还发狠要怎么怎么地给他们好看,出嫁以后再也没有回去过的。后来兵荒马乱的,再加上一波又一波的事儿,有房子有地的反而倒霉,谁家过日子都自顾不暇的,哪里有心情去计较那些。
经历那么多事儿,过去那么多年,如今都老了,张翠花也早就想开了。
她觉得眼下过得好就行,过去的就过去了。
如果当年不是他们逼自己,自己发狠带着弟弟嫁到周家庄,也没有这么幸福的一辈子,熬不下这么些好儿子好媳妇呢。
她是真的彻底原谅,老堂兄也感觉得出,他哭得这么老泪纵横,也是多年的内疚和压抑。
张家屯离着周家村有十好几里路呢,看着时候不早,周老汉儿建议要不就住一宿。
老堂兄却不肯,说不能折腾妹妹家,非要回去。
周诚志就让周明愈去赶骡车送大舅和弟弟回去。
结果老堂兄回去没多少日子,腊月初三那天,张福生就陪着他大儿子来报丧,老堂兄没了。
张翠花就收拾一下,亲自带着周明原回去奔丧。
不过他们不是亲兄妹,张翠花不需要为他守孝,福生也不需要像亲儿子那样过年守孝不出门走亲戚。
所以过了年,初三他就带礼物来姑家磕头拜年,初六周明愈就领着泥蛋儿、菊花俩大孩子去走舅舅家。
莫茹自然还是初三回娘家,周明愈送他们去,过几天再去接她。
自从社教运动开始以后,变化最大的莫过于莫家沟,从大队支书到各队的小干部,基本都换了人。
原本崔发忠的嫡系退下,现在上来都是莫家以及崔家旁支,这些人和崔发忠家关系不是很亲密,所以莫树杰家的日子就更好过。
莫树杰现在是队会计,沈淑君则被请去当大队的两个会计之一,除了做会计也要帮着队里搞搞文化事业。
家里都有工作,收入自然也好,吃的、穿的、用的,也能讲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