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半扬起笑脸,一脚踢开面前挡着的废料迎上去。
“内史大人这是怎的了?”
乍一凑近,张半可骇了一跳。
治粟内史干瘪的身形如今更是清瘦,两撇小胡子都没什么精神的耷拉下来。
还有那眼眶,乌黑的跟那蜀地猫熊似的!
“嚯,内史大人这妆挺别致!”有那平时便胆大的工匠闻言,抬头就调笑了两句。
治粟内史形容枯槁,努力搓了搓脸。
“……不碍事,来说说今日进度罢。”
他这几个月,每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一大清早便从自己府邸赶过来盯着进程,不时还会亲自挽袖子帮忙。
便是众多做惯了的工匠都甚是疲累,更别提他这个平日里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人了!
再者说,张半等由蜀地或关中来的工匠就住在离此处不远的地方,每日过来只需一炷香的功夫,比他这个要从咸阳城赶来的人快的多。
长此以往,能不累吗?
他既这么说,张半便也不追问,索性抬手指了指身后大殿:“瞧见没?再有三日,便定能完工了!”
治粟内史那生无可恋的表情霎时间一扫而空,整个人就跟终于睡醒了似的,小胡子一翘一翘:“当真?”
张半那浓眉大眼陡然间拧起,似是不悦,就差没拍着胸脯保证了。
“大人且放心!至多三日,若是不能完工,张半提头来见!”
他半生钻研此道,普通建筑之结构只需一眼就可看的一清二楚。
诸如何时完工一类的问题又岂会看错?
治粟内史忽而意识到自己犯了质疑匠人的大忌,是以特地称了不是解释道。
“有口无心,有口无心啊!”
匠人医者,将士文才,三百六十行各有忌讳,便是对方地位不如自己,他也不该如此说。
因此这声歉意说的真情实感,复又夸奖了几句张半等工匠。
好在张半平日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此刻也不过是装装样子,并未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