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绕过不知几重小山,丘陵环抱,地势低洼,人烟鬼迹逐渐变稀,贺雪若指了指不远处的几间小房子,道:“诸位,到了,这里便是医寮。”
这里除了他们几人,再无旁人,大家都是相识的,便也没有遮面的必要了。
雪若摘下帷帽,露出一张小小的瓜子脸,犹带病色,但是已经比当初在城隍庙所见好得太多。
大家也纷纷把面具摘了下来。
孟夜来将面具收进袖中,环顾四周,吃惊得已经有点麻了。
倒不是这医寮又有多么奇形怪状,而是——跟其他地方相比,这医寮实在是太正常了!
一片青草地上,中间有几间茅舍,竹棚青砖,前院种着大树和各种花草,门前还晾晒着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和纱布。
除了独门独户显得有点冷清之外,简直和人间寻常人家所住的农舍一毛一样!
刺团拉着屋灵,兴奋地指着门前的大树道:“担担,木棉树!我我我亲戚啊!”
这干干净净的院子里,门边的长凳上侧躺着一个人,背对着篱笆,头扎冲天辫,看身影,是个小道童儿。
这小童儿躺的长凳脚下,却是一片狼藉。
到处扔满小丹炉、酒瓶子、酒坛子、丹药葫芦……
这里的主人似乎嗜酒如命,仔细一看,就连篱笆旁边种花的也并非花盆,而是大大小小的酒坛子。
就这样顽皮的小孩,在凡世肯定是要挨打,还能躺在这里晒月亮?
听见背后众人前来的脚步声,那小道童头也不回,打了个哈欠,道:“今天鬼医先生喝醉了,不收病患,各位请回吧。”
贺雪若温声道:“紫明,是我。我回来取一瓶药膏。”
那小道童一听到贺雪若的声音,“哦”了一声,这才慢吞吞翻了个身。
面对来人们,他掀了一下眼皮,然后又慢慢闭上,人小鬼大,语重心长,“雪若啊,带朋友回来啦,太好了,你快去屋里面照顾病人吧,吵得我睡不着……还有,师父走之前乱砸了一通,你看这地上全是东西,快快收拾了。”
“你要是忙不过来,让你几个朋友帮个忙也行,把地扫了……然后快点把我搬回屋里,太困了……”
这小童颐指气使,雪若却并不生气,声音依旧十分温柔,道:“紫明,先生呢?”
这名叫紫明的小道童长长打了个哈欠,道:“还用问,他喝醉了,又跑去发疯了啰……”
听到“喝醉”,青裙少女像是被呛到了一样,不由轻轻咳嗽一声。一转脸,看见摘下面具的谢琅正笑吟吟着看她。
孟夜来又羞又恼,心道:“这个人怎么又在看我……”
转念,思绪又开始翩翩乱飞,“咦,带了这么久的面具,好像很久没看见他似的,这个人怎么更好看啦……不行不行,不能再胡思乱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