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方才沈烺看到两人动作格外亲近,心中又不禁疑云四起。
妹妹自小温顺胆小,傅臻却是残暴之名在外,天下人无不闻风丧胆。就说宫中这群太监宫女谁不是战战兢兢、噤若寒蝉,可阿沅与他相处起来竟十分自然,开口也是“你”“我”相称,而不是照规矩自称“臣妾”。
而陛下似乎……还很听她的话。
本想着多问妹妹一些宫里的事情,傅臻却率先开了口:“南信王那边如何了?”
沈烺只得跟着他进殿,“负隅顽抗者枭首示众,仅剩的三万大军悉数归降,南信王正在押往上安途中,约莫三月初,大军就能到京郊大营。”
傅臻满意地颔首,“北凉短时间内不会卷土重来,楼兰有把柄在朕的手上,暂且也不敢胡来,如今南信王的事一了,朕打算在京郊屯田,缓解军中粮草问题,争取明年减一成税,连年征战,老百姓也该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了。”
沈烺拱手道:“陛下英明,此举是百姓之福。”
阮阮虽然听不太懂,但听到哥哥夸赞陛下,也与有荣焉,心里又觉得陛下的形象高大了许多。
只是他们聊起正事,阮阮不好在此久留,便道:“我让茶房沏茶,再做些点心送进来。”
傅臻面上温和一笑,“去吧。”
沈烺看着妹妹的背影走远,这才缓缓回过头,对上傅臻漆色沉沉的凤眸。
他起身,照例将兵符上交。
以往出征凯旋的惯例便是如此。他对兵权本就没什么留恋,从前对于权柄的渴望,极大程度来自于妹妹,如今见她完好无恙,还做了皇帝的枕边人,那么她这个嫡亲的哥哥自然也属外戚。
且他官拜二品车骑将军,手里若再有兵权,想来没有哪个皇帝会毫无忌惮。主动上交兵符,为他自己,也为阿沅。
傅臻手里摩挲着那半块虎符,眸光透出几分玩味,“朕杖责你一百,杀鸡用牛刀地将你赶去江州退敌,你心中可有怨怼于朕?”
“臣不敢,”沈烺在傅臻面前俯身跪下,“陛下是臣和阿沅的恩人,臣为陛下效力,万死不辞。臣还要替阿沅,多谢陛下半载以来的照拂。”
话说得漂亮,可才见了妹妹,便句句都离不开,傅臻心里隐隐不大舒服,“朕宠爱她,欲立她为后,这一切都与她的背景无关,与她是谁的女儿、谁的妹妹也无关,谈不上一个谢字,更不必你来替她谢朕。”
沈烺心中微微诧异,他跟在傅臻身边很多年,对方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他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能说出这番话来,放在以往简直天方夜谭。
可这毕竟是皇家,帝王之爱雨露均沾,后宫之中更是险象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