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从进门开始,她就在注意那个人。
并不是什么出众的样貌,也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技巧,她的本能让她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他站在一口大锅跟前,正在往里添加切碎的松茸,极其平凡普通的流程。但泠琅觉得,他的姿势好像不是在加食材,而是在往里投入矿物铁块。
他斩断牛骨的时候,手中高举的厨刀更似铁锤;他翻搅浓汤的时候,却像在熬制一锅铜汁。
泠琅看见过相似的场景,他的动作让她想到一个人。
一个死在她刀下,但不是死在她手中的人。
她噙着微笑,靠近那个灰衣厨子,请求对方帮忙,他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地走到她指着的那个灶前。
他帮她放了些磨碎后的豆粒,又看了看火候。泠琅默默地观察,又同他主动攀谈,得知了他姓周。
这人就是她要找的人,她微笑着在一边观看,心却逐渐跳得快起来。姓周,脾气古怪,从前在侯府中做事,后来去了公主府,同一坛奇怪的酒有关联。
是他,绝对是他,可是眼下,该如何问出想得知的信息?
另一处清净雅室之中,江琮缓缓睁开了眼。
“你再说一遍。”他声音有些哑,带着刚醒时的低沉。
“小的今早在春华门外看到了那个潜逃之人,没费什么力气就捉住了他,他很激动,说明明已经放过,为何出尔反尔——”
“接着说。”
“他,他说京城分舵的人已经找过他,许诺放他离开,还说那人身份是,是——”
青年轻轻接过这句话:“是泾川侯世子夫人?”
“他一口咬定,言之凿凿,说对方让他想办法使一个姓周的厨子来玉蟾山。”
“他还说了多少,他们见过几次面?”
“两次,分别是初四下午和初六二更。”
江琮听了这两个时间点,久久没有应声。
九夏道:“这人一派胡言,或许是因为醉春楼之事恼怒,想嫁祸少夫人。”
片刻后,江琮道:“事情已经知晓,把人看住了,待我回去亲自审问。”
顿了顿,他又说:“别的,就不必声张。”
九夏闻言,低着头退了出去,身影从窗边一闪而过,竟生生从悬崖上飞身而下,转瞬消失在别馆视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