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算没有这番告诫,泠琅也不会像寂生口中那样“鲁莽轻信”,从她知道李若秋曾投身青云会开始,她便知道,同深陷于蛛网上的另外一人相缠有多么危险。
她相信对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些“夫人放心”,到底是贴心的安排,还是警惕的防范,她已经不想在意。
竹帘被拨开,江琮披着长袍,于夜色中走来。
泠琅撑着下巴看他,青年走近,沾着些许湿润的手指划过她眉眼,亲昵而暧昧。
她忽然开口:“待母亲离开京城,我会去剑冢一趟。”
指尖在她耳垂僵住,接着若无其事地揉捏起来,江琮问:“因为苏沉鹤?”
泠琅痛快地说:“是,很久以前我答应过他这件事。他过阵子上京,我正好提前去看看。”
江琮低低道:“剑冢而已,到时拿着侯府名帖便去了,何必亲自看一趟。”
泠琅只笑:“意义终究不同。”
这句话让江琮笑了一声,他拿过布巾,开始为她擦拭湿发。
“夫人想去就去,”他温声,“一切小心,按时回来便可,若有路上需要,可提前同我说。”
他顿了顿,一些未尽的话没有出口,譬如那几日他也有事要做,譬如等她回来,他有一点话要讲。
但尘埃未落定,事情未明朗,他谨慎惯了,更畏于发出些无法实现的诺言,所以当下不如不说。
他只道:“早点回来。”
两日后,春华门。
少女驱马行在人群中,斗笠压得很低,只露出一截精巧下巴。过关只花了一刻钟,出了城门,她策马扬鞭,身影很快消失于滚滚尘烟。
她没有看到,在熙熙攘攘的人堆里,有一道视线始终凝在她身上。
那是个世上最善潜伏的人,有时候,直到这人走到你面前,你才会发现,原来你以为一直空空如也的暗巷,其实并不空荡。
同一时刻,西市,地下暗道。
墙面猛然泼洒上鲜血,青年微笑着收手,一具躯体应声而倒。
他对身边人吩咐:“带下去,芳园那边怎么说?”
“没有回音。”
“好。”
他转身步入黑暗,连步声都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