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担心还有其他怪物伤害村民。”林小雅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她并不知道叶瑞脑海中想的事情。
叶瑞想起数天前暴雨的那个夜晚。
那天叶瑞和陈教习刚刚修补完屋顶,就从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声。陈教习劝叶瑞留在学堂过夜,但叶瑞想起母亲的话,执意要回家。于是陈教习看着奔跑出学堂的叶瑞,又看看灰蒙蒙的天空,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叶瑞从学堂跑出来时,已经有雨滴滴落在他脸上。他感到莫名的兴奋,激动又有恐惧。他抬眼看黑云压村的天空,给人的感觉就像那只怪物要将整个白村都吞噬掉似的,无穷尽的地狱深渊大门敞开,无数怪物肆虐横行。
“冲啊,冲啊。”滴落下来的雨滴顺着叶瑞脸颊流到脖子,将他衣领打湿。叶瑞奔到河道堤坝小道岔口,毫不犹豫转向另一侧继续奔跑起来。
“我记得前面应该有座荒废山神庙,也许我能在那里避避雨。”叶瑞对周围崎岖难辨的山路很熟悉,他经常趁着母亲外出帮佣的时间穿梭其中。所以当他走到那个岔道时,能够选择这条更近的山道回家。
叶瑞刚刚窜进那座低矮山神庙中,他就闻到一股发霉潮湿的味道,这种味道就像母亲经常喝的中药似的,刺鼻而难闻。从下往上仰视看,那座半人高的泥菩萨雕像的头部掉了一块,那样子在电闪雷鸣中很像村上口中的恶魔。
“这应该是幻象。”
白家村很多年没有遇到这样的暴雨。叶瑞听见有巨石轰隆落在地上,无数雨水被溅起水花四散。雨水啪嗒啪嗒的声音就像母亲的唠叨无穷尽。他集中精神看那座缺了半块头的泥菩萨,紫色闪电就像白天强烈的太阳似的照亮整个山神庙。
叶瑞觉得紫色闪电劈中的不是那颗悬崖峭壁上的老树,而像是劈中他的脑海似的。他现在整个头皮发麻,惊悚恐惧占据他整个身体,就像犯错遭到母亲鞭打时瑟瑟发抖。
就在那一瞬间,叶瑞眼角瞥见泥菩萨朝着他咧嘴笑,缺了半颗头的泥菩萨只有半边嘴在笑,笑得就像现在吃着糖果的小胖那样开心。
“我的孩子,你终于出现了。”叶瑞脑海如炸雷般响起沧桑古意的老者声音,这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另一个世界。他恐惧的朝后退一步,直到外面滂沱大雨打湿他的背部衣服。这个季节的雨水打在身上并不寒冷,但叶瑞浑身就像身处冰窖哆哆嗦嗦。
“这肯定是幻觉,说不定我醒来后发现自己浑身大汗淋漓的躺在自家硬板床上。我会忘了这场诡异的梦境,然后我会跳到清凉的水潭中,享受溪水带来的凉意。”叶瑞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掐自己的脸,希望疼痛可以让自己从噩梦中摆脱出来,但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过来吧,我的孩子。我已经等候你上百年的时间,这座天地牢笼将我的神魂消耗所剩无几,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将会接替我的命运,继续我的使命,希望能带着白村人走出桎梏和往复循环的灾难。”
叶瑞脑海中如爆豆般砰砰的响起虚幻的声音,他双眼无神的盯着那座泥菩萨雕像。外面的滂沱大雨和电闪雷鸣消失了,他仿佛进入到另外一个世界。无风无云无阳光无空气,到处都是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声音传出,甚至时间就像静默般的停滞。
就在黑暗如同实质般触手可及的远处,一个身穿白袍的老者倏忽飘到他面前。他满眼尽是黑暗,但此刻却多了一个光点。光点逐渐扩散,形成那名老者瘦小的身体。老者的眼神充满渴望和喜悦,他看着叶瑞就像看着一盘美味似的饥饿,空洞的眼神中被快速出现的世界所填满,他的眼就是世界的缩影。
“你是谁?”叶瑞看到老者竟然没有恐惧,而是感觉就像被一股温和力量包裹似的舒服。他知道这名老者对他并无恶意,他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古老而遥远的气息。
“我是谁?”老者硕大如学堂铜钟的脑袋微微偏向一边,像是被叶瑞收养过的那只鸟,它在笼子里待得久了,等到叶瑞放它飞的时候,它竟然忘了如何振翅飞向天空似的。当时那只鸟微微偏脑袋的样子和现在的老者简直一模一样。
神情茫然。
“我的名字叫……火种。”黑暗像是感受到恐惧存在,它被刺眼阳光快速取代。静默的空间开始有水滴的声音,黑白静默的空间世界就像一滴水落入油锅似的沸腾起来“我已经在这里等待了上百年的时间,很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但我记得我的名字叫做火种。”
老者枯槁如白骨的手臂朝着叶瑞轻轻一挥,叶瑞的身体就如同树叶般飘了起来,落在老者面前。叶瑞的眼睛就像被卷进漩涡般不由自主的凝视着老者的眼睛。
老者身上穿的灰色长袍飘动起来,他整个人像是受到刺激如筛糠似的抖动起来,他脸上的皮肉时而痛苦的缩在一起,时而像是解脱般的舒展开来。他整个人都在因痛苦而剧烈抖动,唯独叶瑞凝视的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很奇特,仿佛它不是眼睛,而是一幅画卷。